尚书·周书·秦誓
公曰:“嗟,我士,听无哗!予誓告汝群言之首①。古人有言曰:‘民讫自若是多盘,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是惟艰哉②!’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③。
惟古之谋人,则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谋人,姑将以为亲。虽则云然,尚犹询之黄发,则罔所愆④。
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仡仡勇夫,射御不违,我尚不欲。惟截截善谝言,俾君子易辞,我皇多有之。
昧昧我思之⑤,如有一介臣,断断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⑥。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弗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⑦。人之有技,冒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达,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⑧。
邦之杌陧,曰由一人。邦之荣怀,亦尚—人之庆⑨。”
注解: ①嗟,我士,听无哗。予誓告汝群言之首:士:这里是对听众的泛称,指全军将士与相关官员。誓告:严肃告诫。群言之首:开头的话,犹今语开场白。
②古人有言曰,民讫自若是多盘,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是惟艰哉:讫:终,竟。自若:自己顺着自个儿。若是:如此,这个。多盘:多安于、都乐于。盘:放心取乐。这里指人们自乐时失去应有的戒备心态。
③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逾迈:跨越。这是引用古诗来“明志”。
④惟古之谋人,则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谋人,姑将以为亲。虽则云然,尚犹询之黄发,则罔所愆:谋人:善于谋划的人。就:即,到。忌:通“惎”(jì),作“意志”解(王引之说:《广雅》:“惎,意志也。”)。姑:轻意地。将:拿来,引来。亲:亲信。黄发:头发黄了的高年老者,此处隐指蹇叔。愆:遗憾。
⑤番番(pó)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仡仡(yì)勇夫,射御不违,我尚不欲。惟截截(jiān)善谝言,俾君子易辞,我皇多有之:截截:《说文》引作“戋戋”,浅薄。谝(piǎn)言:易于迷惑人的话。《说文》:“谝,便巧言也。”俾:使。易:轻忽。辞:《公羊传》引文作“怠”,曾运乾说:“古音‘辞’读如‘怠’也。”。皇:同“况”。有,亲近。王念孙认为“有之”谓“亲之”。《左传·昭公二十年》:“是不有寡君也。”杜注:“有,相亲有。”《诗·王风·葛藟》:“谓他人母,亦莫我有。”《诗·小雅·四月》:“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⑥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介臣,断断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昧昧,暗,私下里。断断猗:诚恳地。猗,《大学》引文作“兮”。休休:宽容。
⑦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不啻:不但。容之:容纳它、接受它。职有利:主有利,代表有益。职,《大学》引文作“尚”。
⑧人之有技,冒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达,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冒,郑玄以为作“媢”(mào),嫉妒。
⑨邦之杌陧,曰由一人;邦之荣怀,亦尚—人之庆:杌陧(wùniè):摇荡不安。荣怀:光荣。一人:商周君主总爱自称“—人”、‘予一人’。句义为“国家安危系于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