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诗词润色与炼字（汪全栋）

羽佳蒙汜

各位老师和诗友们：大家晚上好！
       我受黄汉江教授之托，在此与各位共同重温有关《诗词润色与炼字》。一首诗词佳作离不开润色与与炼字。正所谓"有如鱼得水，画龙点晴之妙"。由于学生才疏学浅，在此抛砖引玉，实乃班门弄斧，不当之处敬希各位专家和诗友不吝赐教！以便日后有所提高。

《浅谈诗词润色炼字》

杜荀鹤《读诸家诗》云：辞赋文章能者稀，难中难者莫过诗。一首或，一句好诗，好词，好曲，往往经过作者千锤百炼而后成。那种所谓“倚马可待“，或即席口占"之作，真乃凤毛麟角，佳者不多。杜甫是“新诗改罢自长吟“，（《解闷十二首》），"语不惊人死不休"，（《江上值水如海式聊短述》。即是诗圣好诗也是经过反复吟哦多次修改而得来的。清代诗画家胡震亨说："诗不改不工"，（巜唐音癸签》），李沂说："能改则瑕可瑜，瓦砾可为珠玉“。（《秋心阁诗话》，古今诗壇上传有不少改诗佳话。人们熟知的如王安石自改《泊船瓜洲》诗云：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宋洪迈《容斋随笔》续笔卷八载："吴中人士家藏其草，初云：‘又到江南岸`，圈去到字，注曰
：不好，改为过字，复圈而改为入字，旋改为满：凡如是十字许，始定为绿字动用之佳，又并非王氏首创，盖有所本，唐人丘为《题农家庐舍》云："东风何时至，已绿湖上山"。李白《侍从宜春苑奉诏赋龙池柳色初新听新莺百哦歌》云："东风巳绿瀛洲草，紫殿红楼觉春好“。常建《闲斋臤病行药至山馆稍次湖亭》云：行药至石壁，东风变萌芽，主人门外绿，小隐湖中花。王安石大约不会没读过这些“绿"字用得好的诗句，固而不会受其影响和启迪。是无意之偶合，还是有意之借鉴，或是别无选择而不得已不承袭古人，姑且不论，其反复修改，创作认真的态度，是值得学习的。王句确实超越古人，一字之炼，流传千古。王诗句中的"绿“字与丘，李之句一样，都临时活用为动词，是“吹绿“的意思。
        黄庭坚为江西派诗祖，其诗作亦不惮改，如他的（巜登南禅寺怀裴仲谋》中，川归燕略无三月事，残蝉犹占一枝鸣"."占“字一改再改，先后用过"抱"，"占"、"在“、带、要、用诸字。亦见于《容斋隨笔》续笔卷八）
   苏轼有《念奴娇、赤壁怀古》词，为千古绝唱。《容斋随笔》续笔卷八又载：向巨源云，原不发家有鲁直所书东坡，《念奴娇》与今人歌不同者数处，如"浪淘尽"为"浪声沉“，"周郎赤壁“为孙吴赤壁“乱石穿空"，为“崩云“，"惊涛拍岸"为丶“掠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为"多情应是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丶为"如醉"。不知此本今在何也？所改亦多，均 胜于前稿。
     
      相传苏轼与其父和小妹，就有个一次，"深浅随所得"的撰联比赛。这一日，三人来到清凉幽静的五云山之西云栖，此地因五彩云霞飞集停聚而名，“云栖竹径”为西湖十八景之一。苏洵见此美景，便要大家各作一联，并限定收尾之字为“冷"、和“香”。
     苏轼思维敏捷，当下手拂山势吟道：
“拂石生来夜带冷，踏花归去马蹄香。“
     苏小妹也不示弱说：
“叫月杜鹃喉舌冷，宿花蝴蝶梦魂香。"
     苏洵听了，连连摇头说：句子都还不错，就是与此间景致离得太远了些。你们听我的：
     “水自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兄妹二人不得不叹服，直夸此联是神来之笔！

     鲁迅巜南腔北调集、为了忘却的纪念》中有一首七律元题，颈联原作：眼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边觅小诗。后改"眼看“，改为“忍看"，“刀边"，改为"刀丛“眼看“这是客观事实，"忍看"则带着主观色彩；"刀边“较平淡、一般化，刀丛则写出了白色恐怖之严重，较深刻地揭露了反动势力的罪行。
     
   毛泽东改诗亦为人们所知。有些是自己改的。有些是别人改的。《清平乐、六盘山》原本为毛泽东所作的一首《长征谣》谣曰："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同志们，屈指行程已二万！山盘山呀山高峰，赤旗漫卷西风。今日得着长缨，同志们，何时缚住苍龙？同志们，何时缚住苍龙？曾发表在1942年8月1日的淮海报副刊上，后来到了1949年8月1日，上海解放日报发表时，则题改《清平乐，六盘山》成为毛泽东诗词中名篇之一。歌谣中“赤旗“到了词中则改为"红旗"。另一首《满江红，和郭沐若同志中，蚂蚁缘槐夸大国，原作：欲学鹍鹏无大翼，“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原作"革命精神翻四海，工农勇跃抽长戟“。《卜算子、咏梅》中，“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她在丛中笑“分别为："独有花枝俏"，“梅亦不争春“，“她在傍边笑“，等较为粗浅的文字锤炼而来。修改前后，雅俗自见。诗经云：“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往往璧中含瑕，并非一出手就是精品。所以请名家，专家，友人帮助推敲，修改也是提高作品质量的好办法。毛泽东接受罗元贞教授的意见，改《长征》诗中“金沙浪拍"，为"金沙水拍“罗教授成了毛主席的"一字师"又曾接受梅白的建议，巜到韶山》中"哭逝川“，为“咒逝川"，毛泽东称梅白为"半字师"，"哭“与"咒“只半字之别。
       七律、《送瘟神二首》中，

"红雨隨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原作为：
“红雨无心翻作浪，青山有意化为桥。“

     毛泽东，沁园春、中“原驰碏象"原作为“原驰腊象"《见毛泽东同志赠柳亚子先生墨迹》是采用可臧克家先生的意见。柳亚子忍痛割爱，，在赠送该诗墨迹给著名画家尹瘦石，并又作跋文一篇，连同自己和作，一并送之。并且写道，毛润之《沁园春、雪》一阙，余推之为千古绝唱，虽东坡、幼安而嗟乎其后，更无论南唐小令、南宋慢词矣。灬灬。
     有时投稿，幸而遇到高明的编辑，也可点石成金。笔者就有过这样的体验。曾作《咏柳四律》。其中人《汉营柳》原稿结句曰：
“柳营千树英风在，长使匈奴敌胆寒“。末句初作“长使敌人心胆寒"。自认为"西望长安“（不见佳）遂改成“
长使敌人心胆寒"。又改“心"为"敌"略胜；但"匈奴“一词任不理想，自己一时又炼不出更好的来。此诗在江西修水匡一点先所编，《当世百家律诗选》中登出后，读到末句已改作“长使胡边心胆寒"。我为之一喜，改得好！"匈奴"是我国古代西北边地的少数民族。说“匈奴敌“太具体化了，打击面也大。欠稳妥。换成“胡边"则准确而妙：胡，即可我国古代西北方的少数民族，（含匈奴在内。外延比原来扩大了），边指边地，边疆，点出边防一带，则后面"敌"字的内涵就与原句不同，已包有胡边、入侵之意。使胡地犯边之敌胆寒。无论是从用词恰当上看，还是从表意的丰富上看，改后之句都胜于原句。可知“诗不厌改"是有道理的。当然任何事情都不能绝对化，也有改坏了的，古今都有，别人代改的有，自己改坏了的也有，袁牧说过，诗不可不改，不改，则心浮：多改，则心窒。（《随缘诗话》卷三。
     
            前人有“改诗难于作诗“，的说法。袁牧说：改诗难于作诗，何也，作诗，兴会所至，容易成篇；改诗，则兴会己过，大局已定，有一二字于心不安，“千力万气，求易不得，“（《随园诗画》），巻

   二，正是苏轼所谓“作诗火急追逋，清景一失后难摹"的意思。自改己诗如此，代他人改诗之作就更不易改得恰到好处了，这是事物的另一面。
   
   二，炼字求精

     《隋唐嘉话》载贾岛初赴举京师，一日，于马上得句云：“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初欲作"推“字，炼之未定，不觉冲尹，时韩使部权京尹，左右推至前，贾岛具告所以，韩立马良久，曰："作敲字佳矣。（亦见五代何光远《鉴戒录、贾忤旨》《宋胡仔、人《苕溪渔隐丛话》“由此留下“推敲"一词传为佳话。后人多引为炼字的例子，究竟是“推"好还是"敲"好，由于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至今也不好下定论，如果从声韵上着眼，严羽说，“下字贵响，"（《沧浪诗话、诗法》），“敲“字比"推“字响亮，这也许是韩老先生作，“敲字佳矣，“的理由。
如果从“修辞立其诚，"（《易、文言》上看，倘僧实"推“而非"敲“则用“推“字为宜，清代王夫之就批评说：“僧敲月下门"只是妄想揣摩，如说他人梦，纵令形容酷似，何偿毫发关心！知然者以其沉吟，“推敲”二字，就他作想也，即景会心，则成“推"或“敲"必居其一，因景因情。自然灵妙，“何劳拟议哉？”（《船山遗书、夕堂永日绪论内编》）。
           这里且不论"推敲“之优劣，只就（'推敲’说说"炼字“炼字是把字用得精准，鲜明丶生动的方法和技巧。刘勰《文心雕龙、章句》曰：“.篇之彪炳，章无疪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振本而从末，知一而万毕矣。"宋代刘克庄《后村诗话》赞扬谢灵运的诗“一字百炼乃出冶“。明代扬仲宏谓“诗要炼字，字者眼也。"诗论把百家诗句用得精彩的字叫“句眼"，或“诗眼"。魏庆之《诗人玉屑"煅炼“句中有限》载：

  “ 汪彦章移守临川，曾吉甫以诗讶之云：白玉堂中曾草诏，水晶宫里尽题诗。"先以示子苍，子苍改为两字云："白玉堂深曾草诏，水晶宫冷尽题诗。"迥然与前不侔，盖句中有眼也，古人炼字，只于眼上炼，“五字诗以三字为眼，七字诗以五字为眼也，"三、五为眼就是大体而言。炼字，炼的就是“句眼"，当是关键之字，倒并不是第三、第五字。一字精彩，全句警束。王国维《人间诗话》中说：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前者在第七字，后者在第六字。炼字，是修辞讲究，也与语法有关。一个句子是否生动，精彩，内容而外，从语法上讲，谓语很重要，谓语又多由动词或形容词充当，故多炼动词和形容词。托尔斯泰说过："在语言艺术中最重要的是动词，因为全部生活都是运动的，"乌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炼的就是谓语动词。
李白《塞上曲》“晓战隨金鼓，宵眠抱玉鞍。"，"随"，和“抱”，炼得好，一"随"一“抱“写出了征人枕戈待旦的紧张与警惕。真实准确地反映了征战时战士的生活。倘换成“听金鼓“、“傍玉鞍"之类，虽意可通，却觉逊色。李诗此二句炼的是动词。孟浩然巜过洞庭》诗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陽城。" “蒸“和“撼“选择得好，生动地表现了洞庭湖浩瀚壮阔的雄伟气势，练的也是动词。
    《诗人玉屑》载：旧本杜甫《送蔡希鲁都尉》诗中有，“身轻一鸟囗之句，“囗"处漏的是什么字？有人猜测说是“疾”有人猜测说是“落"，有人说是“起“，有人说是下，也有人说是"度“，后来从一个善本中发现，原来是个“过"字。杜甫诗描写的是一位骁勇的将军驰马战斗的形象，以飞鸟之“过"喻其身之轻捷，用疾则太露，用"起"、“落“丶“下"丶“度"则太死，老杜功夫令人叹服。
            苏东坡、黄山谷、秦少游、佛印等四人春游至一寺院，墙壁题杜甫巜曲江春雨》诗，读至“林花著雨胭脂囗，"少一字，苏轼补作“润"，黄山谷补作“老“，秦少游说：应该是“嫩“，佛印认为当作“落“，有来查对杜甫诗，原来是“黄花著雨胭脂湿“
     苏东坡、黄山谷于一个月`淡云微，风轻露细的夜晚，在花园里切磋诗句。苏小妹过来对二位说：“我想了一联，尚有一字未妥，请教！” 于是吟道：“风轻细柳，淡月梅花。“应成五言之联，这中间加二个什么字好呢？山谷先吟作“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小妹摇头"太俗"。苏东坡吟作：“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小妹说太实，原来她自己早有妙字，说：二位请听，“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如何？这个“扶“字和“失"字确实用得好。“轻风扶细柳，”把风人格化了，有了形象，使人仿佛见到了一位娉婷娇女，手扶细柳的身影。“淡月失梅花"著一“失"字，境界全出。写出了月下红梅的朦胧之美。由于月光轻淡，红梅也显得更加淡雅。是何等妙语，以上炼的都是动词。
         炼形容词的，如王维《观月》诗句：“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枯"  、 "尽"是普通形容词谓语，写"草枯”之后，"鹰眼"和"雪尽"后之"马蹄"一"疾"，一“轻。“其表意之准确与形象是不难体味得出的。宋之问《渡汉江》诗句："近乡情更却，不敢问来人。"炼的是出末句的“怯"字，形容词谓语，这个"怯"字，是超出人之常情的，诗之合余意，正含蓄这一“怯"字之中。
     韦应物《滁州西涧》诗句，“春潮带雨往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炼的是"横"字，形容词谓语。"舟自横“写出了野渡无人的清寂和行人待渡的惆怅心境。
  李白《早发白帝城》诗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里炼的是形容词定语，一个轻“字" 恰是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注脚；“千里江陵一日还"是对"轻“字鲜明生动的描绘。他如“山随平野静，江入大荒流。"（李白《渡荊门送别》“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杜甫《月夜》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杜甫《水槛随心》“星垂平野阔，月汤大江流。"（杜甫旅夜书怀》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毛泽东《登庐山》）“烟雨莾苍苍，龟蛇锁大江。"（毛泽东菩萨蛮，黄鹤楼》）"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毛泽东《清平乐，六盘山》等等。加着重点号的字，都是不可移易，炼字精彩的字，动词居多，也有形容词，诗中、词中均有。
总之写景是灵活多变的例如：
   
      相传苏轼与其父和小妹，就有个一次，"深浅随所得"的撰联比赛。这一日，三人来到清凉幽静的五云山之西云栖，此地因五彩云霞飞集停聚而名，“云栖竹径”为西湖十八景之一。苏洵见此美景，便要大家各作一联，并限定收尾之字为“冷"、和“香”。
     苏轼思维敏捷，当下手拂山势吟道：
“拂石生来夜带冷，踏花归去马蹄香。“
     苏小妹也不示弱说：
“叫月杜鹃喉舌冷，宿花蝴蝶梦魂香。"
     苏洵听了，连连摇头说：句子都还不错，就是与此间景致离得太远了些。你们听我的：
     “水自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兄妹二人不得不叹服，直夸此联是神来之笔！

   
各位老师诗友们：建议各位以和诗改诗为一种乐趣，以利于互提高写作技巧。
      由于时间有限，暂此别过，下次再行交流。不正之处，诚望各位老师和诗友们不吝赐教为谢！。谢谢大家！祝大家晚安！

阳天

学习、鉴赏、雅制，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