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空中楼阁

迎风飞舞 · 发表于 2024-9-14 08:13:08

   居住在水泥森林中，抬眼只看见隔壁楼的条砖外墙，偶尔，可以听见邻居家的几声鸟叫，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多年以前，我们曾经无限向往在水泥森林中的一切，然而现在，我更怀念我少年时期的空中楼阁。小时候，家里并没有房子，因此住在父母单位的宿舍里。那是一栋三层的楼房，三楼却只在楼梯口有两三个小房间，余下一大块空坪，犹如一个倒立的凹字，这，便是我的空中楼阁。小的时候，因为经常停水，单位在空坪的东南角上修了个蓄水池，旁边留下两小堆土头，时间长了，长出了不少野草。那时，射雕英雄传、少林寺正是深入人心的年代，于是常常执了一根竹片，挥来舞去，削掉不少狗尾巴草的头……幸好野草都长得很快，所以总有可以“练剑”的狗尾巴草穗子。当然，这并不是最吸引我来这儿的理由，最吸引我的，其实是龙眼和白玉兰花。每年夏天，是我和童年伙伴们的节日，因为那时已放假了，而且，正是龙眼逐渐成熟的季节。原来当年厦门隶属前线，每个单位都多少有挖些防空洞，后来时间长了，竟塌了个坑，大家平时都把些垃圾倒到里头去。后来，据说我父亲和单位的其他人便从他处移栽来一棵龙眼树，就把这坑填平了种在上面，据说，当年移栽的时候这棵龙眼树就和我的体型似的，只是因为垃圾的肥力，竟越来越体态臃肿了，终于把枝条伸到了宿舍楼的边上，虽然不能伸手可及，却也是用竹竿可及了。为啥这么说呢？因为在楼下爬树摘龙眼，大人看见是要说的，那毕竟是单位的财产，然而，若在楼上，大人们便睁一眼闭一眼了，毕竟，那是个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于是，这时的三楼上变成了我们乐园，西面，可以采到龙眼，从半生不熟的开始吃起；而在南面，可以采到白玉兰花。那个年代的人们，通常都是没有用香水的，然而，家里面有些花的香味，倒也是件美事，所以往往摘了一些含苞待放的，除了放在家里，口袋里也往往放上一两朵……直到现在，都还隐隐可以闻到那阵阵的清香。
   后来，上了高中，狗尾巴草、龙眼、白玉兰花渐渐的失去了吸引力，然而，每天清晨，我都还到上面去，再后来，上了大学，晚上也常常上去。清晨是读英语的时候，所以，常常拿了本书来回绕圈，这时的空气特别的清新，南面和西面的树木散发出阵阵清香，而在东面凭栏远眺，远处的田野上往往笼着一层薄薄的晨雾，颇有些诗情画意。太阳出来了，薄雾转眼散去，村里的人们便开始了一天的耕作，而我，也就下楼吃饭去了……晚上到楼上去，就和读书没有什么关系了。早先，是为了诸如看流星雨之类的事情，然而，效果究竟不好，因为这里终究是在城市的边上。记得有一回，新闻里报说有狮子座流星雨，结果和我弟弟两人瞪了一个晚上，只是看到聊聊几颗，倒是脖子酸得很，那时，实在是很羡慕家里有望远镜的人。然而后来，我弟弟工作了之后，也买了个小望远镜，我却兴趣索然，没了当年看到望远镜的兴奋劲了。后来，到楼上去主要是去看风景，若是夏秋两季，特别是秋季月明星稀的时候，只要一上楼来，任何人都可以一下子明白，什么叫做月光如水，那月光，仿佛你伸出手去，竟会从你的指缝间流过一般，让你从内心的深处油然升起赞叹。读大学时，和同学李建军学吹竹箫，月下吹箫，四面悄无人声，间或有几声断断续续的虫唱，只可惜了附近没有河水流过。若是冬天，冷月无声，楼上的空气仿佛也冻上了些月华的霜气，寒风或紧或慢地吹着，四面望去，只有远处稀疏的几盏灯火在风中瑟瑟而立，亦是别有一番风景。
   然而，我终究搬离了这楼，不久，楼便拆了，因为要建新楼，然而新楼虽然棱角分明，比以前高，比以前大，想必楼上或者还有更大的一片大坪，原来的树却都没了，再也不是我住的家了，再也没有我所熟悉的半分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