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拍遍无人会 是英雄,就该策马疆场,扬鞭挥剑斩敌酋;是英雄,就要心系江山,守土卫国情不移。你可以做到,你会做到。想当年,你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凭二十来岁之方刚血气,参加耿京义军,独闯金营,捕获叛贼,震慑敌军。那时是何等气魄,酣畅淋漓,英姿飒爽,豪气干云。你带着无限憧憬,从敌占区的家乡山东来到南宋京城。你本以为在这里可以插上理想的翅膀,一切会按照你编好的剧本去演绎。你写了《美芹十论》,写了《九议》,把最忠诚的心掏给了南宋朝廷。 你想不到的是,朝廷只看中了你的才华,人家不需要驰骋沙场的将军,守着这份安逸他们已经知足。结果,你一身的铮铮铁骨只能委屈在治理荒政、整顿治安上,这与你最初的理想大相径庭。在别人看来风光无限的职位在你眼里只是一朵浮云,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奈与憋屈,差点没把你逼疯。更何况你性格倔强,在圆滑的政治环境中会与他人格格不入,很容易成为另类,遭人妒忌或中伤。果然,有人要把你拉下马,让你一边凉快去。那一年你四十二岁了。 你的内心知道自己在嫉贤妒能的官场上呆不多久,既然朝廷不需要你沙场点兵,你便想潇洒山林,像陶渊明那样,弄一片华丽的庄园,种花采菊,吟诗抚琴,逍遥人生。于是,你在江西上饶的带湖畔修建了园榭,等哪一天朝廷不要你了,你便可以搬来,享受这份安闲。可是,当你真的来了后才发现,要你放下当初的执着原来太难。你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故土被敌人的铁蹄蹂躏,更无法容忍胸无大志的当权者鼠目寸光,苟且偷安,无心收复失地。一首《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便泄露了隐藏在你心底的全部秘密。“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胸怀韬略睥睨天下的你,怎么会甘心逍遥世外? 然而,你不甘心又能怎么的?在你心中重如天的江山人家毫不在乎你又能奈其何?你想报国杀敌人家偏不给你机会急死你你又能咋的?你生错了时代吧,要不你怎么会每一步都那么艰难?而当朝廷想要依靠你的时候,你都六十四了。岁月对你而言太过残酷,几乎是一眨眼就把你拉进了老年的队伍,就算你再有激情,也是威风不再吧。最好的年华都付诸凡尘琐事了,留给你的连青春的影子都不是,两鬓如霜的苦涩你品了一遍又一遍,你还有多少能量可以爆发? 可你毕竟是英雄,我等凡人的俗眼是看不透你的。尽管你已经六十多,可你横刀立马的英姿依然光芒四射,得到朝廷的重新起用,你虽有担忧,而更多的是激动。第二年还特意跑去见宋宁宗,陈述自己的意见。然后,亲自来到前线镇江指挥作战,且写下了一首千古名作《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你的脾气是一旦接受了任命,就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担任浙东安抚使后,你便积极地去做军事进攻的准备工作,你不想在有限的生命里留下任何遗憾。不论朝廷是否真想用你,你都不想去计较,也不会去计较。 夕阳西下的南宋王朝奸臣太多,总有人吃饱了没事干,老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找碴。你这边埋头备战,他们却准备了一箩筐的挑唆,在君王面前渲染。结果,你的最后一次报国良机又被无奈搁浅,你只好收拾残破的心情,回到故宅闲居。虽然其后的两年里朝廷都没有怎么亏待你,可是你一是年老,二是多病,再也无法点燃年轻时的激情。那些曾经的梦想早已随白发消磨殆尽,你的昆仑之志终成永远的遗憾。 唉,纵是英雄又如何?生不逢时,就只有眼睁睁看着理想随水流逝,所有的努力都只是拳打棉花,脚踩浮云,毫无用处。但是,就算如此,你还是英雄,是我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我的内心,你没有失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