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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当代学人诗之特质及源流(徐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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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30 14:21:0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当代学人诗之定义

自金陵移祚,禹鼎北迁,文风遽变,风雅堕地,青年以维新为职志,语体诗大张门户,报章惟诗词作点缀,老干部偶寄闲适,诗学凌夷,至此极矣。惟旧学未泯,才人迭兴,承同光之馀绪,存一代之诗史,潜波暗涌,自写情性,亦足极耳目之观,无以名之,乃名之曰当代学人诗。

学人诗之说,昉自清方南堂先生《辍锻录》:

有诗人之诗,有学人之诗,有才人之诗。

才人之诗,崇论闳议,驰骋纵横,富赡标鲜,得之顷刻。然角胜于当场,则惊奇仰异;咀含于闲暇,则时过境非。譬之佛家,吞针咒水,怪变万端,终属小乘,不证如来大道。

学人之诗,博闻强识,好学深思,功力虽深,天分有限,未尝不声应律而舞合节,究之其胜人处,即其逊人处。譬之佛家,律门戒子,守死威仪,终是钝根长老,安能一性圆明!

诗人之诗,心地空明,有绝人之智慧;意度高远,无物类之牵缠。诗书名物,别有领会;山川花鸟,关我性情。信手拈来,言近旨远,笔短意长,聆之声希,咀之味永。此禅宗之心印,风雅之正传也。

学人之诗,“博闻强识,好学深思”,是其所擅,而于诗家兴寄之旨,未达一间,故南堂先生以为终不及诗人之诗,为“禅宗之心印,风雅之正传”。惟有清中叶以还,诗家所倡,曰合诗人之诗学人之诗于一手,既以比兴为宗,乃复树学问为之础,至同光朝,乃结三千年诗国之穴,是曰同光体,流波奥衍,及今未寝。故当代之学人诗,盖谓能尊学问而道性情,擅深思而吐风雅者,迥非南堂故谊矣。

自新中国成立至今,六十六年,昌明诗道,可得而述者,略有四派焉:

一曰五四派,其道曰新文化,曰启蒙,其中体杂俳偕,偶类打油者,盖源出周树人兄弟,若“倾盖九子”、黄苗子、邵燕祥、杨宪益、李汝伦、何永沂诸公,及先师王公林书,皆其伦也;语清意浅,专主情致者,盖出于郁达夫,阿垄、朱英诞是也。

二曰学人诗,其人多振铎上庠,传承诗教,或专业诗古文辞,其道曰宗经,曰征圣,其体尚传统、崇雅正,仰承季清民国之学,矻矻诗道。或颠沛忧患,不改其素,歌哭无端,皆成诗铎,陈寅恪、钱钟书、程千帆、潘伯鹰、吴孟复、陈寂、佟绍弼、陈师沚斋、王翼奇、刘永翔、刘梦芙、熊盛元、段晓华是也;或迹海穷荒,心怀故国,慨时感物,温厚可风,成惕轩、周弃子、曾克耑、张之淦、苏文擢、陈湛铨、张梦机、龚师云起、黄坤尧是也;或游历五洲,吞波噀海,运哲人之思,成新体之大观,方东美、饶宗颐、周策纵、劳思光是也。

三曰江湖派,天才卓荦,爱诗成癖,结朋引类,迭相唱和,或寄迹江湖,怨悱哀思,或身居魏阙,而手指蘋花,若刘峻、杨启宇、徐战前、魏新河者皆是也。其体尊唐抑宋,质不胜文,格以南堂之说,殆于诗人之诗为近。

四曰实验派,其道曰解构,曰后现代,其体大略脱胎自西方现代诗,今之网络诗家,若嘘堂、李子、添雪斋辈,受新知之激荡,括欧美之新声,异纛大张,亦足自立。至于窃名台阁,实等驵侩,既风雅之罪人,抑文章之蟊贼,可置之无论矣。(張一南博士《當代旧体诗词三体并峙结构的初步形成》(《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6期)一文为“老干体”正名,称之曰“台阁体”。)

六十年来,五四派最得大声于时,若聂绀弩氏,且致注家蜂起,俨然当世老杜,蔚成奇观。乃吐属尖新,终鲜馀致,情随事迁,色价同减。江湖派诗才超妙,俊语清词,曷胜采挹,然天才横放,绝人追攀,譬若游奕孤军,声势未张。实验派最晚出,得大声于网路,新奇险怪,不一而足。惟文章代兴,固重于通变,传之不朽,仍须复乎雅正,且规范具在,门径可依,论夫当代诗学,自当以学人诗砥柱中流,岿然华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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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30 14:22:1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当代学人诗之精神气质

科举既废,士堕民弛,向之礼乐文明,道德风俗,皆等之刍狗,继业往圣,守中不移,惟见之于学人。

昔静庵词云:“妾身但使分明在,肯把朱颜悔。从今不复梦承恩,且自簪花坐赏镜中人。”其当代学人心灵之写照欤?当世学人而兼为诗人者,必治为己之学,必倡为己之诗,此其最荦荦大者。

陈寅恪曰:“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又自矜平生“固未尝侮食自矜,曲学阿世”,羡之若方丈蓬莱,寄之梦寐,存乎遐想者,乃在“追踪昔贤,幽居疏属之南,汾水之曲,守先哲之遗范,托末契于后生”。

钱钟书鄙弃朝市之显学,乃曰:“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又谓:“一切义理、考据,发为‘文’章,莫不判有‘德’、无‘德’。寡闻匿陋而架空为高,成见恐破而诡辩护前,阿世哗众而曲学违心,均‘文’之不‘德’、败‘德’;巧偷豪夺、粗作大卖、弄虚作伪之类,更郐下无讥尔。黑格尔教生徒屡曰:‘治学必先有真理之勇气’;每叹兹言,堪笺‘文德’。穷理尽事,引绳披根,逢怒不恤,改过勿惮,庶可语于真理之勇、文章之德已。”论其宗旨,亦不过“为己之学”而已。

刘寂潮于举世不为不屑之时,潜心骈俪,自陈“贫贱之骄弥固,性情之僻渐成”,耽学乐道,则曰“人笑溺虫鱼之学,自欣识鸟兽之名”,不趋时学,狷介自任。

业师沚斋先生,年过耳顺,道其职志,曰:余少年时,愿为诗人,中岁以还,愿为学者,今则愿为一个人。

段颖庐评蒋元庆《赵古泥先生传》,引陈石遗名言:“诗者荒寒之道,无当乎利禄,肯与周旋,必其人贤者也。”乃颂其人曰“独守荒寒,穷其所擅,诚世之高贤也。”则其诗之卓尔不群,亦可得而知也。

自新文化烈焰煽起,而国人群趋为有用之学,文学一途,亦尊乐府而贬风骚,右平民而左士夫。延安颁谕,申令烦数,饥者之食歌之,劳者之事咏之,遂令吉甫为厮养,三闾若倡优。能弘士君子之道,颠沛造次,不易其志,多见于学人。风雨鸡鸣,忧患为心,赋情芳洁,怨悱为骨,仰挹浣花,无忝诗史,则当代学人诗可述者二也。

沈轶刘自序其诗,曰:“学诗二十年,无所入也。或诧何挈,乃强不能憍,柔不能屈。”非苏世独立,横而不流耶?

陈寂园《与友人书》云:“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我之怀矣,亦何可言。往岁怀璧其罪,牵牛过堂,猥以衰迈之秋,遭此雷霆之击。于是闭关息驾,四顾萧然。倏忽逾年,奇祸继作。王前卢后,忝预其列。嗣是拥篲先驱,力役在道。或版筑于傅岩,旋磨砖乎魏阙。时作请室之囚,亦有蒲鞭之辱,如是者盖有日矣。乃复开篇恪诵,挥翰疾书,贾傅垂涕之辞,邹子吁天之录。试疚心而自责,殆皇天所不容。文字有灵,精诚可格。节临小满,始释南冠。老丑虽增,放歌弥乐。未赋刘琨之句,难酬任安之书。”较之临海之叹西陆、少陵之赋《北征》,沉哀巨恸,宁有二致?

潘受序潘伯鹰《玄隐庐诗》,以为其诗“思深意远,境高语妙,其感其情,皆今人之感与情;而其体制、其格律、其声调、其色泽,则无不古。直与时代相氤氲、相磅礴、相呼吸、相歌哭,而甘苦之,而性命之。上继风骚汉魏以来古典现实主义传统,转益多师而发扬之。非唐非宋,亦唐亦宋。不求与杜韩苏陆合而自合,不求与杜韩苏陆异而自异。”所以然者,盖因“伯鹰生际丧乱,九宇抢攘。早岁憔悴南冠,子瞻冤狱;中年播迁西蜀,子美风尘。忠爱缠绵,胸鸣热血。大而宗国之颠危,生灵之涂炭;小而一家之离散,一身之转徙。愤郁万端,狂去问天,哀来斫地,无可告语,则惟发而为歌诗以宣泄之。”然兹情兹境,非伯鹰一人独历之情,独经之境,实天下人共有之,而放一己之歌哭,成时代之心史,正当代学人诗之通性也。

五四以后,蔑弃古道,妖魔宋学,以礼乐为桎梏,谥道德曰杀人,更经“文革”摧残,拜金侵蚀,斯文一脉,扫地垂尽。当代学人,复多堕入论文、项目之彀,其有学人而兼诗人者则不尔,论学则必明行己有耻之义,为诗则备见择善固执之心,矫矫慥慥,宗圣自任,不啻程朱之后生,濂洛之传印矣。此当代学人诗可述者三也。

曾克耑寄迹海峤,序范伯子集,曰:“先生之为学,其本在诚,其用在仁,其道在通,其所忧伤愤叹,在邦国之兴替,人才之消长,而非声气之盈虚,身世之通塞。”马武仲论诗,以内行谨细、诚意正心为诗之质,曾氏特许为知言。苏文擢枕经胙史,《儒学论稿》一著,厚积而薄发,实其一生学术根基所系。

致徐复观教授书云:“清初顾、黄,惩明季讲学之空疏,反求诸经,志欲明体达用,以亭林之骛博,而《日知录》所用力者,仍以风俗名教节义为先。”所望于海外学人者,曰“以吾圣哲之至道鸿教,融液大释,内充畅于己,而外以正告于人前”,《陈希夷心相编述疏自序》曰:“近世昌人权而不言人性,争民主而不先民德。物畜而制之之馀,所以养人者,往往还为人害。人无戒慎敬畏之心,争为倡狂肆恣之言行。公然著书立说,以道德为谬妄,以文化为夭殇,以人性为虚幻。吾华先哲所以立人心之大防者,悉以封建而痛毁之。孟子所谓‘失其本心’,庄子所云‘哀莫大于心死’。众生作孽,苦难宁有已时?嗟夫!人无古今新旧之分,而心有善恶邪正之别,故今日而言正心术,殆不在于中智以下,才智之士,尤宜自勉!”探其大本,曰述古而保粹,用中而不趋时,当代学人诗所以卓异于五四派、江湖派、实验派者,此亦为一大端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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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30 14:23:1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当代学人诗之渊源

汪国垣云:“有清一代诗学,至道咸始极其变,至同光乃极其盛”,“道咸之世,清道由盛而衰,外则有列强之窥伺,内则有朋党之迭起,诗人善感,颇有瞻乌谁屋之思,《小雅》念乱之意,变徵之音,于焉交作。且世方多难,忧时之彦,恒致意经世有用之学,思为国家致太平,及此意萧条,行歌甘隐,于是本其所学,一发于诗,而诗之内质外形,皆随时代心境而生变化。……同光之初,海宇初平,而西陲之功未竟,大局粗定,而外侮之患方殷,文士诗人,痛定思痛,播诸声诗,非惟难返乾嘉,抑且逾于道咸。”,同光诸家,“悯时念乱,旨远辞文,……渊渊乎质有其文,海内承风,蔚为极盛”,后学踵之,遂可绝去尘俗,自成面目。

方湖尝萃力近代诗学,著《近代诗派与地域》、《光宣诗坛点将录》、《近代诗人小传稿》、《光宣以来诗坛旁记》诸文,至其所作,虽曰“瓣香在涪叟”,实自郑珍《巢经巢诗》及同光江西派入。

钱梦苕年十九,表《近代诗评》于《学衡》杂志,一生诗学,植基于此,其《梦苕庵诗》骨秀气苍,瑰玮雄奇,盖合天放、海日二楼于一手,渊源所自,可得而按焉。

近世佟绍弼腊斋,“少著才名,博览群籍,而一意于诗,举天下之好,无有过于诗者”,抗战中,曾著《近代文苑评述》,连载于香港《大风》杂志,其业未竟,而体例已详《序例》,盖分述文、诗、词、曲,以为“近世作者,陈伯严则磊砢傀丽,其言深以典,郑孝胥则幽峭清刚,其言约以则,而神明于规矩之中,纡徐委备,令人往复意远,则梁鼎芬所独擅也。”遂述陈三立附吴俊卿、沈曾植附柯劭忞、郑孝胥附陈宝琛陈衍,梁鼎芬附曾习经黄节、樊增祥附易顺鼎。从腊斋受诗法者,多由此径而入。

中书君叩诗学于石遗老人,程千帆从汪辟疆受业,无锡国专教授辞章,别集类特设归震川集、姚惜抱集、洪北江集、恽子居集、曾文正集,学人受诗,多不为“一代有一代之文学”说牢笼。

腊斋出番禺陈融门,与余心一印可、李洸履庵、曾广隽希颖、熊润桐濯柯齐名,时号“今南园五子”,五子皆积学擅诗,而熊濯柯《劝影斋诗》最称卓荦。陈融以名公主持诗教,扬榷风雅,得惠阳张北江助,于《广东日报》设《岭雅》副刊,专刊诗古文辞,聘中山大学教授陈寂任主编,自四十五期后,刊务由傅静庵继任。

是刊作者,前辈名公若江霞公、商衍鎏、张汉三、廖忏庵、朱师辙、孙仲英、叶恭绰,大学教授若吴三立、王越、王韶生、王壮为、阮退之、朱子范、严既澄、罗孟韦、钟敬文、钟应梅、黄尊生、黄海章、詹安泰,诗文名士若石维岩、黎国廉、黄荣康、刘伯端、黄咏雩、李沧萍、何曼叔、陈荆鸿、余祖明、熊润桐、李隐青、吴天任、佟绍弼、陈湛铨、朱庸斋,及寓粤名士冒鹤亭、王季友、方孝岳、熊十力、巴壶天、陈恒安、刘成禺、卢冀野、罗忼烈、霍松林,英髦萃集,一时无两。

《岭雅》诗人之迁港者,若王韶生、钟应梅、陈湛铨、吴天任、熊润桐、曾希颖、陈融、张纫诗、余祖明,结社联盟,诗文唱和,香港风雅,赖以不坠。丙午之劫,分春馆门人王珩遣归故里,临行以《岭雅》剪报一叠,赠业师沚斋,此后二十年间,岭南诗友,争相传钞,循为途轨。今日粤诗之盛,冠于全国,是刊与有力焉。

台湾诗学,初则于右任、梁寒操、李渔叔、成惕轩、周弃子、易君左、江絜生主持坛坫,后则张眉叔、汪中、李猷、罗尚、张梦机、林恭祖、颜昆阳、简锦松,激励风气。又有李猷《龙涧诗话》专谈近代,潘新安《草堂诗缘》专论岭南,当时风气,綦重近代,概可想见。

周弃子诗,据汪茂荣先生考证,其源殆出于郑孝胥海藏。我师龚云起先生,少从成惕轩、张眉叔、汪中、张梦机诸公游,眉叔先生于陈曾寿《苍虬阁诗集》、梁鸿志《爰居阁诗》、陈宝琛《沧趣楼诗集》皆尝细阅,各系以批语,碎金片锦,赖云起师辑出,刊布于世;云起师在大学时,亦著《论晚清诗》长文,以为,“晚清诗,所谓悯时伤乱,亡国之音哀以思也。与自抒牢愁,感士不遇者,区界画然。”又于老生常谭之外,独重夫学义山诗诸家。或以为其诗“玉溪为貌而眉山为骨,丽以疏朗,哀以放逸”,殆未尽其旨欤?

善乎闽人陈祥耀之言!氏有《哲盦诗集》传世,深知诗道甘苦,独推许近代诗“真有集大成之概”,学诗非借鉴近代诗人,“不易创新”。刘梦芙先生,诗坛射雕手也,尝语于余曰:“读近代诗最过瘾。”友人王君震宇,尝放言:“爱某公诗,小学生耳;爱唐诗,中学生耳;爱宋诗,大学生耳;爱元明清诗,硕士生耳;惟爱近代诗,始称博士生。”人或以斯语为狂悖,余持以叩诸业师沚斋先生,业师大笑曰:“此言眼界耳!惟于诗道下得工夫,故能不自限于唐宋而已。”当代学人诗,论其渊源,多可溯至晚清民国,亦缘积学覃思,眼界开阔,故不拘墟唐宋,而所以为当代学人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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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30 14:23:5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当代学人诗之地域分布

当代学人诗,岭南猗欤极盛。清初岭南诗派,以雄直见长,清季诗人,蒿目时艰,小雅怨悱之音,楚庭激越之调,若梁鼎芬、曾习经、黄节、康有为、黄遵宪,曷可胜数。宗风不坠,底于民国,中山大学夙以旧学名世,主中文系务之古直、文学院长陈天倪,皆国学大家,拥皋比者,若曾星笠、温丹铭、钟应梅,均一时瑜亮,校长邹鲁海滨,亦亲风雅,方一九三〇年代,遂有《文学杂志》之设。主其事者,梅州古直、黄纯仁二氏。是刊计十四期,起一九三三年二月,迄一九三七年六月,玄黄相杂,文质交炳,沾溉后学,其功讵浅?

抗战中诗人避难香港,张仲仁、徐谦、章士钊、杨云史、柳亚子等北方文人,叶恭绰、李仙根、杨铁夫、叶次周、江孔殷等广东文士,各抒心志,长歌当哭,极一时之盛。抗战后黄伟伯、谢焜彝、冯渐逵、伍宪子等人,又结社联吟,影响深巨。洎自当代,学人依港逃秦,若曾克耑、陈融、吴天任、熊润桐、曾希颖、陈湛铨、钟应梅、苏文擢、王韶生、傅子馀,与居穗诗人陈寅恪、佟绍弼、方孝岳、陈寂、莫仲予、陈师沚斋等,抗心孤志,寻雄直之声,按沉郁之节,声气相求,峨峨鲁殿,瞻望何及!

明郑以来,台湾诗人结社之风殊盛,日治时期亦然。惟沧桑之悲、傒后之怀,终嫌淡薄。自枢府播迁,济济多士,随之入台,而台湾吟坛,气象亦为之一新。若李渔叔之博奥瑰妍,周弃子之豪宕平易,成惕轩之矫健高蹈,溥心畬之仙骨珊珊,陈定山之瘦硬坚凝,台静农之清深勃郁,均足名家。独以久习承平,少更忧患,其去岭南诸家,终隔一尘。

江南自古人文旧邦,清季南社高唳东南,牢笼英彦,入民国,遗民多集于海上,若超然吟社诸公,诚所谓变风变雅,怨悱哀感矣。新文化运动后,则《学衡》之柱屹东南,《青鹤》杂志之汇萃绝艺,皆灼然可考。汪伪主政,以中华文化复兴自命,亦有《国艺》、《学海》、《同声》诸刊。方一九三〇年代,中央大学有柳诒徵、王伯沆、胡小石、汪辟疆诸公,以古为则,不趋时俗。无锡国专自校长唐文治,校务主任钱基博以下,若冯振心、陈石遗、陈天倪、朱叔子、曹次庵、叶长卿,皆硕学能诗,流波奥衍,遂及于当代。

当代江南学人之能诗者,苏则程千帆之沉博绝丽,钱仲联之鳌奔鲸掷,钟振振之间出新声,冯惕斋之重拙庄严;浙则王翼奇之芳馨悱恻,季惟斋之渊雅沉着,钱子南之沉哀蕴藉;沪则潘伯鹰以旷代之才,力矫时体,运汉魏混瀚之气,入之于唐肌宋骨,沈轶刘之飞腾横放,想落天外,刘衍文、刘永翔父子之才人深致、端雅精切,庞坚之坚苍古艶,与夫岭南诗群,隐然敌国。

江右诗坛,宋、清独为高卓,近则刘世南之典重排奡,熊盛元之清鬯哀艶,允称名隽。二家以外,女诗人段晓华异军突起,其诗之拗怒沉郁,迥出流辈。其馀若皖吴山萝之舂容安雅、刘梦芙之积健为雄、汪茂荣之选理精微,湘之陈天倪、刘善泽、易祖洛,蜀之许伯建、赖皋翔、李思纯、白敦仁,并足方驾前修,无忝名家。

京师学坛诗人,前二十年,当推钱钟书氏为祭酒,晚年所作,其情愈深沉,其志愈隐约,益变益上矣。近则邓小军、眭谦、檀作文,汪洋陂陀,何殊云梦之观。

津门程子浔滨,从叶嘉莹教授受诗学,乃隐然出蓝,自张一军。

其或有大隐朝市,潜运龙蛇者,余尚未及见也。

五、结语

夫诗道性情,非关学也,而必称学人诗者何?譬如水积之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读书不广,为学不深,则其诗必不能臻于极诣。世俗所趋,曰好平易而恶艰深,不知艰则不滑,深则不俗,其能继千秋之业,立不朽之言者,固当先善乎学。今之诗人,於戏勉旃!

本文原发吉林大学学报2016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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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晉如當今最大的復古派。
有死法,不可無活詩。但有活潑潑的詩,法于我何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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