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幽幽草 于 2016-7-8 06:42 编辑
回 “家”
今年又是个丰收年。立秋那天一早儿，我又接到村老支书的独生女儿娟子姐的电话，她邀请我们几个老知青回“家”聚会。我约上了老李和老丁，坐上我的“北斗星”小越野车奔上了哈大高速公路一直往北飞去。快到老城时手机又一次响起，又传来娟子姐的催促声：“兄弟，你们现在已到哪儿了？猪都绑好了，水也快烧开了，就等你主刀了……” “我们快下高速公路了，马上就到咱屯了。”我关上手机，一脚油门，车又飞起来。
1968年我下乡到这个屯儿，在这个广阔天地里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庄稼把式：赶牲口、扶犁杖、耪地锄草、打茬子、磨镰刀……最难忘的是跟老支书学会了杀猪的本领，他后来还认我做了干儿子……下了高速公路出口往右一拐，车子进了屯，一栋栋二层小楼在眼前掠过。越过了水泡子边三间已破旧的青年点“故居”，车停在了老支书家的小楼前。八十四岁的老支书童颜鹤发，六十三岁的娟子姐丰韵还是不减当年。她一手拉着一个小孙子，站在门前欢迎我们……
大肥猪被结结实实地困绑在院子里的老榆树下，不停地哼哼着，大锅里的水吱吱地响着。娟子姐把杀猪刀递给我说：“还能行？” “没问题！”我接过刀向猪走去。卟！猪嗷嗷地哀嚎……
一桌子的鸡鸭鱼肉。老支书夹起两块肥肥腻腻的鸡腿分别放在老李和老丁的碗里说：“臭小子！四十年前你俩就偷过我的鸡吃，今天让你俩小子“造”个够啊！”老李和老丁红着脸尴尬地说：“那时候太馋了，肚子里没油水……”姐夫举起酒杯豪爽地对我说：“来！兄弟，咱哥俩干一个！” 娟子姐急忙拦住他说：“不行！别让他喝白酒，他有胃病啊！” 我深情地望了娟子姐一眼：“姐！我的胃病早好了！” 我端起酒杯和姐夫撞了个响儿一口干下，娟子姐扭头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娟子姐端上来一盆热腾腾的蒸猪血朝着我说：“快趁热吃，这东西可养胃了。”老李和老丁眨着一双“怪眼” 冲着我嘿嘿地笑，姐夫仍然大口大口地喝着老白干儿，老支书滔滔不绝地还在讲着他当年的“丰功伟绩”和“战天斗地”。看着娟子姐那已花白的头发，我眼里已含满了泪花，心里默默地说：“姐，那会儿我如果再抽不回城，我一定会‘扎根’在这片黑土地的……”
那一年冬天，我患了严重的胃病，吃不得凉和硬的东西，娟子姐就给我擀面片、蒸鸡蛋糕、煮咸鸭蛋送到青年点儿……全青年点我是最后一批抽回城的。回城那一天，娟子姐套上生产队的牛车把我送到火车站，一路上她什么话也没说。火车开动了，娟子姐摘下头上的红头巾挥舞着，追着起动的火车呼喊着：“兄弟!常回家看看，常来信啊……”
“兄弟！一会儿我领你们看看咱家的养鸡场和养猪场去！” 娟子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娟子姐的话音打断了我的回忆。姐夫靠在炕柜上早已鼾声如雷，老支书还叼着那杆不离嘴的旱烟袋嘴儿、眯缝着双眼，嘴里似乎还在叨咕着什么……
参观完鸡场和猪场，老李指着水泡子边上的三间房说：“再看看咱们的‘故居’吧！”走到门前只听见里面有机器声在轰轰地响，娟子姐几步赶上来说：“这是大牛子开的豆腐房，他一年可不少挣钱呢！这水泡子也承包给他家成了养鱼池，他家现在可真的‘牛’起来了......”我想起了大牛子，他家那时是全屯最穷的一家，我记得他共有兄妹五个：大牛、二牛、三牛、四凤、五燕……大牛子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大步迎出来：“哎呦！秀才，你怎么来了！走，上我家喝酒去！” 娟子姐急忙拦住大牛：“你看他那通红的脸，不能再喝了……”
晚上，我和老李、老丁、大牛还有娟子姐带着她那两个小孙子，坐在场院边的老槐树下，娟子姐教她的孙子在唱《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望着满天的星辰，听着那歌声，我们唠起了那个火红的年代、那个让人激情燃烧的岁月，还有那段儿在广阔天地里的做为……
2010 714 辽宁散文201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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