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璇玑集序
徐景波
羊兄志强结回文《天涯璇玑集》,嘱余为序,不揣冒昧,勉力为之。 诗者,思想之精华、感情之精华、亦语言之精华也。回文,虽非汉语仅有,然以回文为诗,则为汉语所独创。方块文字,一字一音,四声分明,韵律严格,乃汉语歌诗所特色。回文诗,尤其格律回文诗,其难如上青天,非深谙个中玄妙者,不能为也。 或曰:回文诗,文字游戏也。余意以为不然。一切艺术,皆起源于游戏:诗歌、音乐、舞蹈、绘画,莫不如此。其发端固为游戏,其形成则为艺术。回文诗,戴回环往复、声韵格律双重镣铐,艺术要素远非普通诗歌可比,亦非格律诗可比,焉得以游戏目之? 有史可考之回文诗,当在苏蕙《璇玑图》,纵横捭阖皆成文章,《镜花缘》曰:含诗八百馀首,真乃人类艺术瑰宝。然畏其难,作者盖寡。唐以后偶有作品传世。明清渐多,品种繁衍,体式丰富,遂成为诗坛一道靓丽景观。 中华诗词论坛,为回文诗而出众者,有三杰:羊志强、陈繁华、甄云平。三人唱和不辍,相互砥砺,异彩纷呈。今羊兄结集,不失为当代诗坛一簇奇葩。 《天涯璇玑集》所收回文诗,凡十三类(其中自创一类)、三百馀题,一千多首,品种之多,数量之富,古今罕见。 苏蕙作回文时,平仄格律尚未形成。唐以后之回文,则以格律诗居多。近体诗之平仄,尚有可变通处,而近体回文诗,则平仄只有一字可移易,否则必然出律。如七律回文,只能是“平仄仄平平仄中,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中仄平平仄仄平。”此其一难也。 回文前后相邻字之间,其语法关系,更须符合规范。如《春归回文》正读首句:明月朗清天寂寂,倒读末句:寂寂天清朗月明。明月偏正,颠倒月明主谓,天寂寂主谓,颠倒寂寂天偏正。最难在第四字清,正读与朗并列,倒读同天主谓。此其二难也。 不独平仄语法无病,文字正反顺畅,更需形成意境。如《春归回文》正读:明月朗清天寂寂,拂风熏绿柳葱葱。轻轻诉语莺啼啭,漫漫云程振鹄鸿。回文:鸿鹄振程云漫漫,啭啼莺语诉轻轻。葱葱柳绿熏风拂,寂寂天清朗月明。皆见春来之美好意象,蕴含作者感春之喜悦。此其三难也。 至若排律、诗词合璧、九宫八卦等等,其难不下八九,上例以斑窥豹,回文诗之玄妙何啻于此。 集中所见回文诗,最早见于己卯,作者为回文当有近二十年之久,创作高峰期则在戊子以来六七年间。作品日多,体裁日丰。读之目不暇接,品来意趣盎然,把玩之,琢磨之,唏嘘不已。 身为国人,不能为回文诗或可,不知有回文诗则不可。欣赏乃至创作回文诗,可以锻炼语法修辞,可以参悟汉语特色,可以学习语言艺术,可以拓展表达能力。即或称之为游戏,自有乐趣蕴含于其中。有乐趣,则距入门未远。 丙申小满作于寒梅斋 (序作者系中华诗词论坛副主编,长白山诗词协会副会长,哈尔滨诗词楹联家协会副主席,丁香诗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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