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周书·泰誓》

虎溪三笑

尚书·周书·泰誓

泰誓上

惟十有三年春，大会于孟津。
王曰：「嗟！我友邦冢君越我御事庶士，明听誓。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灾下民。沈湎冒色，敢行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残害于尔万姓。焚炙忠良，刳剔孕妇。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肃将天威，大勋未集。肆予小子发，以尔友邦冢君，观政于商。惟受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祗，遗厥先宗庙弗祀。牺牲粢盛，既于凶盗。乃曰：『吾有民有命！』罔惩其侮。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同力，度德；同德，度义。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予弗顺天，厥罪惟钧。予小子夙夜祗惧，受命文考，类于上帝，宜于冢土，以尔有众，厎天之罚。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尔尚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时哉弗可失！」⑴


泰誓中
惟戊午，王次于河朔，群后以师毕会。王乃徇师而誓曰：「呜呼！西土有众，咸听朕言。我闻吉人为善，惟日不足。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今商王受，力行无度，播弃犁老，昵比罪人。淫酗肆虐，臣下化之，朋家作仇，胁权相灭。无辜吁天，秽德彰闻。惟天惠民，惟辟奉天。有夏桀弗克若天，流毒下国。天乃佑命成汤，降黜夏命。惟受罪浮于桀。剥丧元良，贼虐谏辅。谓己有天命，谓敬不足行，谓祭无益，谓暴无伤。厥监惟不远，在彼夏王。天其以予乂民，朕梦协朕卜，袭于休祥，戎商必克。受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朕必往。我武维扬，侵于之疆，取彼凶残。我伐用张，于汤有光。勖哉夫子！罔或无畏，宁执非敌。百姓懔懔，若崩厥角。呜呼！乃一德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⑵


泰誓下
时厥明，王乃大巡六师，明誓众士。
王曰：「呜呼！我西土君子。天有显道，厥类惟彰。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自绝于天，结怨于民。斫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作威杀戮，毒痡四海。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上帝弗顺，祝降时丧。尔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天罚。古人有言曰：『抚我则后，虐我则仇。』独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仇。树德务滋，除恶务本，肆予小子诞以尔众士，殄歼乃仇。尔众士其尚迪果毅，以登乃辟。功多有厚赏，不迪有显戮。呜呼！惟我文考若日月之照临，光于四方，显于西土。惟我有周诞受多方。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无罪；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无良。」⑶

注解：

⑴惟十有三年春，大会于孟津：《史记·周本记》、《孔序》为“惟十有一年春”，晚了二年。孟津，黄河渡口，在今河南孟津境内。亶聪明：亶（dǎn），诚。信。《孔传》：“人诚聪明，则为大君。”亶，形声。本义：谷多。《说文》：“亶，多谷也。”《诗·小雅·十月之交》：“择三有事，亶侯多藏。”《尔雅》：“亶，信也；又，诚也。”诗·大雅·板》：“不实于亶。”沈湎冒色：冒，贪。色，女色。牺牲粢盛，既于凶盗：牺牲，祭祀所用色纯体全的牲畜；粢盛，盛在祭器内用作祭祀的谷物；既，尽。罔惩其侮：惩，戒止；侮，侮慢，谓态度傲慢。宠绥四方：宠，爱护；绥，安定。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越，违背，背离。有罪当讨伐，无罪则赦免，我怎敢违背上帝的意志呢？同力，度德；同德，度义：（战争双方的）力量相同，就以德相较量；德相同，就以义相较量。类于上帝，宜于冢土：类，宜，皆为祭祀名称，类祭天，宜祭社。以尔有众，厎天之罚：以，因而。厎（dǐ），获得。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矜，通“怜”，怜悯，同情。


⑵王次于河朔，群后以师毕会：次，行军途中停留。河朔，黄河北岸。群后，诸侯国国君。播弃犁老，昵比罪人：播弃，抛弃，弃置。犁老，老年人面部多又黑又黄，因称犁老，此处当指年高德劭的老人。昵比，亲近勾结。淫酗肆虐，臣下化之，朋家作仇，胁权相灭：化，受影响。朋家，结成朋党；作仇，互为仇敌。胁权相灭，挟持权柄，相互残杀。流毒下国：传播毒害。惟受罪浮于桀：浮，过，超过。只有纣王的罪过超过了夏桀。朕梦协朕卜，袭于休祥：袭，重合，指梦与占卜的吉兆一致。休祥，美好吉祥。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周亲，至亲。商纣王虽有至亲之臣，不如周仁人之贤而可恃。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上天的看法来自我们民众的看法，上天的听闻来自我们民众的听闻。我伐用张，于汤有光：伐，指伐商。用，行，行动。罔或无畏，宁执非敌：罔或，莫或，没有；宁，愿，希望。执，秉持。非敌，无敌。不要有丝毫畏惧，希望你们保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念头。百姓懔懔，若崩厥角：懔懔（lǐn），危惧貌。若崩厥角：《孔传》：“言民畏纣之虐，危惧不安，若崩催其角，无所容头。”


⑶时厥明，王乃大巡六师，明誓众士：时厥明，指己未日。六师，林之奇说：“史官之叙述，总其多而言之，盖泛指诸侯之师也。”（《书经传说汇纂》引）此说可从。我西土君子：西土，指西方诸侯。君子，此处指众将士。毒痡四海：痡（pū），韵部：虞。形声，从疒(chuáng)，甫声。本义：过度疲劳；疲倦。《说文》：“痡痡，病也。”《诗·周南·卷耳》：“我仆痡矣。”《尔雅·释诂》：“痡，人疲不能行之病。”上帝弗顺，祝降时丧：《孔传》：“祝，断也。天恶纣逆道，断绝其命，故下是丧亡之诛。”树德务滋，除恶务本，肆予小子诞以尔众士，殄歼乃仇：树，培植，培养。滋，滋长。肆，因此。殄歼，歼灭。尔众士其尚迪果毅，以登乃辟：迪，用。登，成就。功多有厚赏，不迪有显戮：不迪，不遵循。显戮，谓公开的惩罚。功劳多的将有重赏，不遵循命令的将遭到公开的惩罚。

虎溪三笑

“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

虎溪三笑

“受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虎溪三笑

“自绝于天，结怨于民。”

虎溪三笑

“树德务滋，除恶务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