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若干

王泽生 · 发表于 2015-4-5 23:24:21

杂记若干
（2015-4-5晚10点于呼兰星空网吧）
1
老霍说他们家四五里地就进山了，这时，一开冻，正是吃小杂鱼的好季节。小河叉子上，冰水漫开，不怎么宽绰，用网一拦就兜住了。天天，顿顿，可吃到鲜活的山里的野生鱼。打小鱼酱，喝点小酒，带忙不闲的，山里的日子悠哉悠哉，春味是那浓郁的鱼香。
老霍说的挺诱人，他在这住了90多天的院，还不见好，一个劲的咯痰。钱耗尽了，最终不得已打道回府，回家来电话说还不见好。他是个精明的人，不像山里的鱼憨乎乎的。
我喜欢和憨人打交道，因为我憨了一辈子。

2
内五科512病房外，走廊里传来，一个老太太吆喝：“热乎包米了”。
两块钱一穗子，老霍、老张、小吕子，纷纷抢购，然后狼吞虎咽的啃食起来。老张胃口棒的很，吃啥都小菜一碟，他栽楞着，双腿搭在床沿儿上，边吃边咂舌，边啃边嗯嗯的夸香呐，老包米就是香，有嚼头，那嫩的就吃一张皮。他老奸巨猾，吃包米也老辣。
老霍盘着瘦腿，他瘦到能盘腿坐在圆凳子上，那可是绝技。小小的普通铁凳子，连同屁股和折叠过来的脚丫子定在上面，那可是真功夫，你想他该有多瘦。他坐在床上，活似个猴子，蜷卧在那，胳膊拄着大腿啃着。看别人吃他也馋，可他的胃不让，快活了嘴巴，却倒霉了胃囊。果不其然，不一会，就发作了，吃了结合口服药之后，连同包米一块吐了个溜净。他黑着脸，一嘴的不高兴。
老张呢，正滔滔不绝，讲解速冻包米。
眼下，青黄不接这段春荒，正是卖速冻包米的旺季。都是去年秋农村种的，嘎的撇到冷库里速冻，分一二等。现在成车的往外发，主要是批发给城里。
这个小贩子说她上午卖了180穗，上货也就1块钱，利润见倍。这医院也不是随便进的，可能早就喂好了，谁不想财啊。

3
克东县在平原以北，老张说那疙瘩土确黑确黑，纯种的黑土，丘陵地段，种啥都旱涝保收。我说这是小兴安岭向平原的缓冲地带，是漫岗地，比金子还金贵，这样的黑土地全世界只有三大块，中国这块最好了。
记得《呼兰河传》里，萧红说夏秋之间每夜要过乌鸦，还有套歌谣：“乌鸦乌鸦你打场，给你二斗粮。”
那时候，松嫩平原上有海量的乌鸦，他们是这块平原的主宰，平原北部冷的早，乌鸦就大群大集团的南下，场景何其壮观。火烧云红彤彤，呼兰河成了火海，铺天盖地的乌鸦飞来了，如同一片接一片的蘑菇云。落日烧红了那一点点黑影，大风一吹，初熟的草籽漫天飞扬。

老张说春天种完地，乌鸦祸害包米地，刨包米粒，然后老鹰跟着吃。一个夏天，叶子落尽你看吧，树上老鸹窝一大溜溜的。天冷了，它们也迁徙，电视塔上黑压压的，比小燕开会还盛大。也不知飞到哪去，那冬天没食物。
木兰县的老霍，说，老鸹这东西傻乎乎的，包米粒拌上点毛孀，就药住，一弹子一弹子的。
通河的老高接话茬，说，冬天都飞到城边子垃圾场，有的是，那肉不好吃，发紫，死猫烂狗的、死孩子啥都吃，脏。
我说若在西藏，那可是神鸟，那人死了天葬，让秃鹫等鸟吃人肉。

4
（昨天半头午，假阴天，下午晴了。）
3月30日阴，小雨淅沥了一下午。
中午，老高回来相当高兴，往日沉闷如死耗子的他，今个搂开了话匣子。原来他抓彩票去了，差一点就中五百万，他满嘴冒着遗憾。
这些日子，刘大夫每天亲自登门给他注药，从肋巴骨埋的管子里推药进去，溶开蜂窝状的硬壳。他的胸积水分格了，需要药水融穿，他挂个引流袋，比绥化呼吸科的还先进。
他侄子昨天来了，送了一只天然大林蛙，一斤一百七块钱，花了五百七。
木兰县的老霍说，他们屯子就有养的，吃着那肉懈松。山上有承包的，冬天那道沟子圈住了，不冻的活水，翻开石头一摸就一个，大如牛粪，真是好吃。十几里地的沟塘林子，连同那小河面都是人家的，十几里地也没法围圈，春天林蛙甩完籽，就四处爬，那东西就是四外爬的，秋后回到沟里的还是大多数。
春天正是蛤蟆甩籽的时候，开吃山野菜了。
从洼兴往里走，木兰县山边子那边，就老霍的家。

5.
老高酷爱抓奖券，彩票站他一天不去，人家就想他。
有的一看头两位数不对，随手就扔了。哈尔滨有个老头专门遛土豆，专门从满地丢弃的残票里淘金，一年里他从一个彩票站到下一家，弄了三十万，新闻里报道了这件事。老高讲述了这个故事。
这种捡洋落，好比遛秋，遛土豆、遛包米那样，遛二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