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汉妄说伦理学

蓬草

门外汉妄说伦理学

蓬草 2022年1月25日

任何一种社会动物都有其社会组织的原则，以利于种群的生存。自私行为和利他行为都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无论是蚂蚁、蜜蜂、狮群还是猴群，个体在群体中都有一定的行为准则。母爱、求偶、辨别亲疏、合作、回报、竞争、欺骗、惩罚和报复，在动物界都有存在。违反了行为准则就不利于个体和种系的生存，符合准则的行为得到保存和强化。在较高等的动物，各种社会行为伴随着相应的情绪活动。亲子之间、性伙伴之间和其它亲属之间形成不同程度的社会结合。表现出同情心和同理心。动物的各种社会行为受感觉、情绪、同情心和同理心支配，似乎不见理性。但是从整体效果上看，又似乎很合乎理性。现代博弈论的一些原则也适用于动物界。工蜂的任务不是生育，而是努力工作，供养蜂王，由蜂王去生育。这是蜂群社会的组织原则和行为准则，也可以看作蜂群社会无意识的“伦理学”。如果某一只工蜂有了变异，生蛋不劳作，欺骗了同伴，它生的蛋就会被同伴毁掉。

人类作为社会动物，其感觉、情绪、同情心和同理心继承了自然演化的成果。孟子所说的恻隐之心和王阳明说的良知都源于此。休谟/亚当.斯密的伦理学也是基于这个基础。不过在进化论出现之前，他们都把同理心看作是人类所特有的精神活动。直到一二十年前，科学界也认为只有人类和大猿才有同理心。但是现代的科学研究表明，情况并非如此。实验室的小白鼠见到和听到同伴被电击，也会产生被电击同伴一样的反应。这就是移情（现在多翻译成同理心）。

人类的能力当然不仅限于此。强大的认知和思维能力，让人类能够在情感的基础上建立起理论化的社会规范和伦理学。建立了善、恶、仁、义等概念，及伦理体系。孟子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苏格拉底认为，人犯错误是由于无知。他可以说开辟了用理性对待伦理问题的先河。康德的伦理学带有明显的理性主义色彩。比如他认为，行为的目的在于人本身，人绝对不应该被当作达到目的的工具。

休谟和康德分属英国的经验主义派别和欧洲大陆的理性主义哲学家。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区别主要是在知识论方面，但也外溢到伦理学上面。经验派认为一切知识都来自于感觉。其一种引申就是经验是零碎的，知识和理解要从感觉的碎片来整合。从这个角度看，休谟一派的伦理学否定理性的作用，把伦理学完全建立在个人的情感基础之上，强调个体差异。理性主义则认为，感觉提供的只提供理性的资料，其本身并不够达到知识，知识来自于先天理性的运用，而且理性是完整的。看起来，康德的伦理学论点确实是理性思考的结果，强调伦理道德的普适性。如果回过头来看伦理观点的起源，两者的伦理学又似乎都走到了自己的反面。休谟的伦理学建构于情感，其中先天的成分居多。而康德的伦理学则建构于理性思考基础之上，其中后天的成分居多。几千年来，人类的基本情感不变，以情感为基础的伦理学似乎更为稳固。而以理性为基础的伦理学则反映出社会的进步。社会的变迁产生许多新的职业和社会关系，也由此产生学多新的伦理道德，比如职业道德、酒后不驾车、疫情时戴口罩等等。同情感伦理学相比，理性伦理学在实践上更加困难而且时常倒退。

伦理学不能脱离人的情感，同时理性也是伦理学不可缺少的要素。没有同情心和同理心作为基础，道德就容易脱离现实，陷于空洞，难于实践。另一方面，现代社会越来越复杂，有时判断是非善恶变得困难，不一定一眼就看明白。凭阶级感情而作恶，将义和团和红卫兵的集体无意识喧嚣发挥到极致，以恶为善，以大恶惩小过，这些都是缺乏理性，对人类文明缺乏基本认识的表现。下面这首小诗描述的是自然现象，但是其中也隐含着理性和感性对道德判断的差别：

寒天忽变色，夜雪落无声。

漫漫难窥豹，黑白一盏灯。

（蓬草 《冬夜》2020.12.16）

感性不足，我们需要用理性去窥全豹；理性不足，也需要依据直接的情感去辨别黑白。在很多突发事件发生时，人们的首先是产生与生俱来的情绪反应，其次才是理智分析。在决定某件事的善恶对错时，我们也倾向于首先采取以情感为基础的道德判断，然后再做深入的理性分析，全面考虑各钟因素。

最后，我们试以自杀为例，说明道德判断的复杂性。对于自杀，不同的文化都认为自杀是不道德的事情。其立论的出发点不同，但总的来说都是认为一个人的生命不仅属于他自己，或是属于神（苏格拉底、柏拉图）或是属于社会（亚里士多德）。中国人也有类似的观点。《孝经》中记载孔子之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现代社会的人，更多地考虑自杀对亲人的伤害（带来悲痛，抛弃养育之责任，等等）。尽管有各种理论和理由去反对自杀，我们仍然需要考虑到各种情况。第一、许多仁人志士为了救国救民，舍生取义。自杀并非出于自私动机。我们没有权力去强迫别人去舍身取义，但却不能不对舍生取义的人报以尊敬。第二、文革时许多知识分子受到迫害，为了避免人格受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士可杀不可辱，同样值得尊敬。如果我们不去谴责加害者而去指责自杀者，那无疑是助纣为虐，去完成加害者未能做到的事情——对受害者进行侮辱。第三、对于很多身患绝症的病人，医学已经无能为力，继续延续生命只是增加痛苦。此时、病人放弃治疗，选择被动结束生命或安乐死。其理由通常是：减轻痛苦、维护尊严、避免拖累家人。显然，其他人如果劝告病人选择死亡是不道德的，但是对于病人的自主选择却不应当加以谴责。第四、在很多时候，自杀者是由于抑郁症。患者的大脑已经无力去对抗自杀的念头和行为，正如一个幼童无力举起二百斤重物一样。很显然，对于一种精神疾病造成的后果给予道德的谴责是不对的。

蓬草

韩鲁珩 发表于 2022-1-27 01:54
道德和伦理都是人性在文明进化中的延申，地域，文化，生存环境，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信仰等等导致道德伦理 ...

现在是文明在倒退，道德低下，黑白颠倒。

清风荷韵

诗兄论述的清晰深刻，读韩兄你俩的文章，比读哲学家的原文更容易明白，谢谢诗兄分享，辛苦

诗音敏儿

诗兄论述的简洁明了，谢谢分享，让我们不用看那些大部头的哲学也能了解到伦理知识。

妙玉

能把这么复杂的理论循序渐进的写出很费脑子和精力，学习了，多谢好友分享！

蓬草

清风荷韵 发表于 2022-1-27 10:11
诗兄论述的清晰深刻，读韩兄你俩的文章，比读哲学家的原文更容易明白，谢谢诗兄分享，辛苦 ...

这篇短文确实是以门外汉的眼光看伦理学。基本上没有涉及具体内容，主要是从生物演化的角度对伦理起源的基础做了一点描述，算是一管之见。

蓬草

诗音敏儿 发表于 2022-1-27 17:00
诗兄论述的简洁明了，谢谢分享，让我们不用看那些大部头的哲学也能了解到伦理知识。 ...

我只是从不同的角度看伦理问题，基本上没有涉及伦理的具体问题。要深入谈必需认真阅读更多的东西，仔细学习。经典的哲学家们的思想还是很重要的，有很多东西是我们间接接受的。

蓬草

宝子 发表于 2022-1-27 23:27
叔叔文章清晰，观点简洁明了

尽量做到简明扼要，但还是比较啰嗦。

蓬草

妙玉 发表于 2022-1-27 19:21
能把这么复杂的理论循序渐进的写出很费脑子和精力，学习了，多谢好友分享！ ...

我是有一点儿卖一点，现学现卖。其实不懂的地方远远多于懂的地方。不过即使是在一个小问题上有进步，也很令人高兴。

蓬草

韩鲁珩 发表于 2022-1-29 00:51
今天，如果人们能够读点书，思考一下，许多道理并不复杂。可惜就是文化浮躁，急于表达感性认识或者时髦思 ...

今天又看了一点英文和中文《维基百科》对伦理学的介绍，两者内容类似。又看了一下《百度百科》对伦理学的介绍，内容更多一些，包括了中国传统伦理道德、西方伦理学（古希腊、中世纪、近代和现代）和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百度的介绍对西方伦理学的有不少批判，主要是从“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的批判。加上引号是因为不敢确定亲中是否参杂了冒牌货和曲解。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介绍简直是读不下去。显然编写文章的人认为马克思主义伦理学是最科学最先进的，可是恰恰是在最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国家里，道德的沦丧最严重。

清风荷韵

韩鲁珩 发表于 2022-1-30 22:03
没有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休谟，康德，黑格尔，叔本华这些哲学家的哲学思想，就没有马克思的哲学意识。 ...

看你们说的比看他们的容易理解，问好二诗兄，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