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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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4日日记,克东县许老汉的故事】
阴雨,半上午了,还缓缓的下着。几个当地的老农,都说,晴是没晴,不好下啊这雨,再下点就接咕上了(接咕,言外之意,种地墒情够用了)。雨不大,下黄了,其实早上下了一阵子,不是雨,是黄沙。这雨下的怪怪的。
克东县的许老汉很瘦,从内二科出院,到这再住院已经四五天了,他掐着指头计算。这次转院,对他心理冲击很大,来这边比在那边差不多,不过,他心态好了很多,饭量大增,气色好起来。我说他化痰7小盒,6个阴性,1个阳性的,结核病快好了,这是在内二的结果。
他乍来那天,一直坐着,坐着吃、睡、输液。因为怕咳血,因为咳血才来呼兰的。背部垫起来,枕头高高的,因为疼,老汉又怕疼,因为肺子和肋膜粘连了。而肺子是没神经的,肺子不会疼。
住一个月院,还没止住血,他上火,才决定换个地儿,最终来到了这,是他五年前的主治大夫,他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王大夫说,能省的省,不能省的一项不能,又是好几千攮了进去。内二,花掉一万七,来这,很快又一万块钱了。住院费总是无声息的花掉。
他有些承受不住的时候,他老伴来了,听说转科,误以为得了绝症什么的,就找老姜头看屋,每晚上在他家睡,白天给伺候那几头牛。这几年他家发了牛财,俗话说孺牛下孺牛,三年五个犊。奶牛犊子价钱可不菲,每年带给老汉三四万牛财。
长途赶了大客车,风急火了的,到这,他大儿子接的站。当初,许老汉在克东县治了好几天,拍了片,大夫当即告诉来这,北安打的车650块钱。他们克东在齐市东北,二百里地,到这六百来地呢。老伴来了,自然好生亲热,老汉有了话头子,他热情好客,可也小肚鸡肠。见不得别人买好吃的,他食欲格外强烈。门口巴彦县的老妪,吃了睡,睡了吃,整天一个吃货。他羡慕死了,有天中午,她大儿媳从北门外捎来饭(院内不少人去那买饭,一日三餐,小贩们准时候在那),老太太患有脑梗,经常头晕,却呼哧呼哧爬起来,有滋有味却吃滚针了。她儿媳说,老太太炸吧炸吧练习走路,双手就像爬蔓的瓜藤,滋生着一股向前抓东西的力量。我说这是生命的力量在起怪。俗话说,老小孩,小小孩。老太太是老小孩,许老汉却和她攀比,以至于眼气她。
克东老太太,一口一个大儿子,他们的长子今年36了。高中毕业,没考大学,一女儿14了。这才找的工作,哈市远大饲料,当技术员。2013年在平房区买的楼,80来平,去年才装潢差不多。他母亲很迷信,还信教。来之前,曾跪拜,祷告什么“帝王土君北斗大士”。她说最好在星星月圆之夜,一直跪着祷告,七七四十九天,这样才能显灵,这些各路神仙过大年前,会让你看一遍。
许老汉住了老高的位置,临窗,他却无心赏窗外景色。呼兰这边开始种包米了,头三天下籽的,据说有“粉籽”的了。种地还是稍早,低温还在迟滞农时三到五天。克山县那头,土豆子才开种,平原南北五六百地,气温最多差一两度而已。他老伴说,撒牛的时候,蒿子还干巴着,呼兰河绿树都抽叶了。
说到此处,我升起屡屡乡愁。结核病房外,蒿子再大,绿的再猛实,也不如老家的好。我指着窗外的树,说,这的草木都有杂菌,它们也有呼吸。许老汉很瘦,一把骨头,一件黑袄,饭量却壮如牛。像他这类人,从不会静静坐下想想,从不必求证一下生命里最终的东西。中国的老百姓就这样,这就是日子,庸碌也是一种美。
一丝曙光,只要有一线希望,人就会活下去。这里,病人们被疗养着,于是当地民间叫疗养院。住院一个月了,日子过得太悠忽仓促,钱也消耗得惊人。脆弱的生命面前,我们都是袖珍人。(4-25下午星空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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