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长街（随笔）

黄金山 · 发表于 2022-10-5 11:07:18

走过长街（随笔）

一连十几个夜战，我的这部《人间往事》28万字的长篇小说终于在昨夜脱了第一稿。“可以喘口气了。”我起床伸伸懒腰。

读小学五年级的孙子推门进来，大大咧咧地问我说：“爷爷，今天逢集，您可以带我去大街走走吗？”

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与孙子一起玩玩，我就爽快地回答说：“好吧！爷爷陪你走走，吃个早餐咱两就去吧？”

孙子欢喜的蹦跳着出去了。

我们爷孙从东头进入长街。街道是一条老街，全场不过两千多米，逢集时人比较拥挤，各种商客、小贩都来街上做生意，街道上的店铺，杂货摊，小吃店都热情的笑对着顾客，用各种方式和手段尽情地笼络到顾客。

进入长街十来米，有一个卖油面的小摊子。一个不高的小炉灶，两张八仙桌，十几把椅子上都坐满了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在灶台上站着，那一双麻利的手在很有次序的紧张忙着……

我和孙子驻足观看，卖油面的小伙子把油面丟进开汤里，用一个竹爪子捞着，一瞬间就丢了十几把，然后极有次序地搅动着。接着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十几个大碗一字排开，迅速地给每个碗里点上佐料和酱醋等，随后就是捞起面条，准确的放进每个汤碗里，再就是接着给每一晚加上一样多少的哨子，又一次送到每一个食客的面前。小伙子做完这一整套工序，前后总计不过五分钟，顾客吃得满意，他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煮面。我和孙子看得呆了。

我们从面摊离开继续前走的时候，孙子突然说：“爷爷，我猜如果您和卖面的青年比赛卖面，您一定是输家！”

孙子突如其来的发问，我感到很是新颖，继而莞尔一笑，立即坦然地承认我一定会输给那个卖油面的小伙。我说：“我不仅是输，而且会输得很惨！”孙子点头：“爷爷还真是很大度的。”

前边是一个油条豆浆店，两个整洁的女子一个揉面，一个油炸起锅，还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在用勺子舀着豆浆。我看着那细细的面条在油锅里迅速膨大而感到富有神奇的美感，我这回主动对孙子说：“爷爷比不上炸油条的女子！”

孙子点头。我又感慨地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是一定会输给许多人的！”孙子有些惘然若失……

在街道中间的饺子馆，看到一个小伙计包饺子如同玩魔术一般。他动作轻快，五指抓面团，双手一捏，一个饺子就摆在篮子里了，一个个大小如一的饺子，个个都是晶莹剔透，旁边吃饺子的客人都排着队伍。我对孙子说：“爷爷没有手艺，比不上包饺子的小伙子！”

在一个卖菜刀的小摊边，商贩表演着他的刀的锋利，把一团棉花按在木板上，一只手来回拉动，那些棉花竟然均匀地成为一个个小片，他使刀的动作轻快优美，引得顾客们都赞美他的刀很锋利，生意接连不断。我对孙子说：“爷爷比不上买菜刀的人！”

我和孙子沿着街道走着，看到许多新鲜的事儿。有个买蔬菜种子的男人，大约五十来岁，他的摊前围满了男女，而吸引人买他菜种的却是他嘴里流出的歌儿，那歌声清亮，很好听，像山歌调子，又像黄梅调子，唱的都是他的菜种如何好，价格如何实惠等随口编的词儿……我真的开眼界了，对孙子说：“爷爷连一个卖菜种的老头都不如！”

我彻底地感悟了。当我坐在案桌前写小说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能干的人，谁也比不上我的知识和智慧。当我的小说得到发表，能够得到几十元上百元稿费收入地时候，我会觉得很满足很自豪很骄傲，觉得自己是很会找钱的人！即使没有任何收入，我写的文章只要能得到人家一句赞许，得到一个红点儿，也会高兴半天，精神上觉得好舒服。认为我就是世界上最能干的人。

可是今天在长街上这么一走，我才感到自己的那些美好感觉全然是毫无用处的。人家卖几碗油面，卖几根油条，甚至卖几包菜种都会大大超过我的那点稿费收入，而且他们表现出的智慧和才情一点也不逊色于我！我面对那些我赢不了的普通人，我感到苍白起来！他们才是身怀绝技，强过我这会写小说人的几千倍。

以自我为中心去放眼世界，那就只会认为自己了不起。一旦把狂热的心情安静下来，用赤子之心和纯情的眼光来观察世界，我们就会发现自己的渺小。在茫茫人海中，那些劳动者，自力谋生者才是最富有才华的人。若没有他们，恐怕我们连吃一碗油面，一根油条都成问题。这是我想到为什么孔圣人也会叹息“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的缘故了。我们只要看清自己不如人的地方，那才是生命的真正明白！

人看到人们简单，但事实上并不容易的生活动作时，我觉得每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都应该得到敬意。努力生活并创造生活的人都是可敬可珮的！

承担是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当我们走到街道西头的时候，孙子带着一脸疑惑的问：“爷爷！你这么说，你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同别人相比了吧？”

我回答说：“如果比写文章，爷爷可能比得上那个卖油面的小伙子！”我显得很自信。

孙子呵呵一笑说：“那也不一定，卖油面的小伙子几分钟就煮好十几碗面条，你要很多天才能写完一篇小说！”

孙子说得很对。我们写小说真的很费脑筋，很费力，费时间，远远不如那些街道小贩的快乐生活！倘若，硬是要说世界上有什么人、什么东西与我们可以相比呢？那唯一可比的就是我们有执著不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