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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6 09: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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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
□格那丁
语调是什么?
这是一种言语感觉,作为读者你只能用心体会。它触及的是你的听觉、知觉,还有你的灵魂,或者那些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比如节律、韵律。我们相遇,相会,契合于刹那,然后与之共鸣。凡人都有追求意义的趋向,因此它通常难以进入你的意识,就像那熟视过久反而一无所见的东西。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关注它,因为作为音系单位,它在谋篇与言语上是这样重要,它以失协来达成特定的效应,这就不得不对它表示关注了。结构和事实的价值不能偏废,它不仅增减着文本的意义,还作用于我们的情绪、效果与片断的谐和。由于可资利用的东西太少,因而当它翻上意识的层面时,感觉就是一种引导。
“秋日短,已渐近黄昏了。抛在火钵里的纸烟残骸不计其数,而火钵里的火却早已熄灭了。光景是这一帮人虽然颟顸,却也索然兴尽了。独仙先生首先站了起来,说:“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其他的也都跟着站起来,说“我也该回去了”。于是纷纷走出了二门。恰像杂耍场子散了场,客厅里顿时寂静下来。”——夏目漱石《我是猫》
“庄园的正宅很大,有点失修。管家住的偏房离得很近。管家姓古特雷,一家三口人:父亲,一个特别粗鲁的儿子,一个不像是亲生的女儿。三个人都瘦长、结实,骨架很大,头发有点红,面相像印第安人。他们几乎不开口。管家的老婆死了好几年。”——博尔赫斯《马可福音》
“也许他可以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她想。也许他会对我说?在报纸的照片上,他的样子很有学问和很聪明。每天他都对人们讲应当做什么,他肯定会知道的。我会做一切应当做的,可是这样延续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这么长时间。的确是长时间。我的上帝,多么长时间。我当然知道人们派他去哪里他就应当去哪里,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上这个。噢,我的上帝,我多么希望他不得上这个。我才不想知道他怎么得上的。可是天上的上帝,我多么希望他不得上。他真的不应该。我不知道应该干什么。要是他没有得上这个病。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得这个病。”——海明威《一个女读者写信》
这是三段明显具有节律效应的小说,值得玩味。
据学者研究,英语有七种调群:五种单式和两种复式。如果表示肯定,用中性的T1,反之用是否问句的T2,T4、T5表示转折。根据不同意图可以选择不同的句式,它是被表层结构所决定的。语调没有其他用处,它是话语、态度和他所言说的世界的方式。在此我们看到了文体风格:平静、激动、恳切、嘲讽,简洁、繁复、流畅、晦涩……。当然也有其他用处,但那已经不是调子了。传统上,语调作为小说视点与距离的控制相关,它是叙述者思想、思维、文化和感情的显示。直觉往往不错,我现在仍然这么认为。实践和理论的差距大多表现在这个地方。
就观察所得,喜声昂扬,怒声粗砺,哀声低缓,惧声短促(似四声说)。喜与怒为阳,为发散,哀与惧为阴,为收敛。喜对应哀,怒对应惧,仿佛天造地设。唐诗、宋词、明清戏剧,其品质越来越靠拢音乐。徐大椿说:“天下有不入调之曲,而无不可唱之曲。”又说:“字字读真,而不失宫调,谐和丝竹,方为合度之曲耳。”韵文写作如此,散文写作也如此。字分阴阳清浊,不仅限于填词。大师之以为大师,其高明恰恰就在运用自如。《麦田守望者》的意思很平常,但它有一个好处:即那种体现在口语中的旋律感,海明威小说的意思不大,但其句式、节奏却很可观,有一唱三叹之妙。穆尔说:“我能把盘踞在我心头的节奏表现成功就心满意足了。”节奏或旋律的高低徐急不是整齐划一,不是长短交错,它是一种内在的优越性。对此,音乐有它独到的理解。
在形成风格的诸要素中,联想和修辞有一定的作用,这且不去说它。那么,作为作者个性的东西又体现在哪里?风格。因此学习模仿和转换脚色是必要的。好在我们天生都是演员,我们都有演好自己脚色的能力,这一点让人感到自慰。
2001.2.13.
(注:这是十几年前的一则读书笔记。那时朦胧地感到了语调的重要,但它到底是什么却不清楚。现在然清楚了,却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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