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都拉 雁门集 读后》

止水轩主

《萨都拉雁门集读后》
半年时间读完了萨都拉的诗词集《雁门集》，我想谈一谈读后的感想。
元朝是蒙古族铁木真、忽必烈建立的封建皇朝，建立伊始就崇尚武力不太提倡文化，所以诗词文章向前不如唐宋，向后不如明清。也就因此，平民文学戏剧发展起来，元曲成了元代文学突出的成就。可是萨都拉作为少数民族，他的诗词却清新明快，颇有成就，不容忽视。
萨都拉，字天锡，生於元世祖忽必烈至元九年（1272），卒於元顺帝至正十五年以后，他的一生几乎跨了整个元朝。四库全书说他是蒙古人，近人陈垣先生考证他是色目人。祖父萨拉布哈，父亲傲拉齐，从他开始姓萨。因为祖父镇守雲中代郡，所以他自称雁门人。元朝科举考试不多，泰定四年（1327）元朝第五次科举考试，他55岁考中进士，授官镇江录事司达鲁花赤，以后大多在江南活动，到八十多岁准备定居绍兴。这时方国珍在浙东反元起义，方国珍特别仇视色目人，萨都拉以84岁高龄被迫迁居安庆，当时有诗一首，以后没再有什么作品，享年无考。萨都拉诗词创作非常勤奋，第一首诗作於元世祖至元廿六年，当时他18岁，一直作诗填词，直至84岁元顺帝至正十五年，像他诗词创作生涯这么长久的，真是为数不多。
元朝是我国历史上暴虐而混乱的封建王朝，从来没停止民族压迫和歧视。他将人民分为四个等级，最高当然是蒙古人，其次是色目人，第三是原来金朝统治下的汉人称“汉人”，最低是宋朝统治下的汉人称“南人”。不仅如此，由于没有一定的皇位继承制度，一直争夺帝位战乱不断，再加上官府征敛无度，劳动人民生活非常痛苦。萨都拉在诗歌里深切的揭露了当时黑暗的社会现实，直言不讳，“尝新未及试，官租急征求。两河水平堤，夜有盗贼忧。”“岂知农家子，力穑望有秋。裋褐常不完，粝食常不周。”“去年筑河防，驱夫如驱囚。人家废耕织，嗷嗷齐东州。饥饿半欲死，驱之长河流。”对于劳动人民充满了同情。有些格律诗则比较含蓄，“飞骑将军朝出猎，打门县吏夜催徭。”时间地点是“淮南四月中”，出猎本来需要场光地净，旧历四月打猎暗示了田地荒芜；半夜出伕催徭暗示了徭役繁重。萨都拉的诗不难懂，然而描述政局混乱的诗往往难懂，实际是忽必烈及守成的元成宗以后，八个皇帝只有十多年的历史太乱了，不是元史专业人士简直理不清，而萨都拉的诗大胆的揭露了皇室倾轧的醜闻。
萨都拉一生经常行旅，写了大量描绘北方壮丽和南方秀媚的山水诗，写得栩栩如生，情景交融，却无雕琢的痕迹。
萨都拉是色目人，属于上等人，他长期在“南人”聚居的地方工作，但是他没有对汉族人民歧视和欺压。他与很多汉族诗人、僧道作诗唱和，亲密无间，建立了很深的友谊，从不以异族自居。
萨都拉对于中国文化很有造诣，他熟悉中国历史，作了很多咏叹中国历史人物的怀古诗。他的艺术风格是俊逸洒脱，清新自然。我想举他84岁在安庆作的最后一首诗作例子：
【次韵张仲举题皖山金氏秀野亭】南冠犹有晋风流，说著舒州处处幽。最喜园亭种花竹，不妨城郭带林丘。一尊春酒青山暮，三迳寒香紫菊秋。未识孤高金处士，杖藜应许约同遊。
诗人纯用白描，洒脱自然，虽然已至颐养天年的高龄，但不消极不颓废。特别注意，张仲举金处士都是当时所谓的“南人”，萨都拉平等相待，而且与之结成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萨都拉流传至今的词只有十几首，多为怀古之作。请看：
【满江红---金陵怀古】六代繁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王谢堂前新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深、寂寞打空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但荒烟衰草，乱鸦红日。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螿泣。到如今、惟有蒋山青，秦淮碧。
【百字令---登石头城】石头城上，望天低吴楚，眼空无物。指点六朝形胜地，惟有青山如壁。蔽日旌旗，连雲樯舻，白骨纷如雪。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寂寞避暑离宫，东风辇路，芳草年年发。落日无人松径里，鬼火高低明灭。歌舞尊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风格豪迈遒劲，用典自然贴切，弔古伤今却融合了磊落旷达的情感，艺术成就是相当高的，确是可以与宋词媲美。
说起色目人，是元朝命名的特定民族，是铁木真西征后从西方跟随而来的一部分人群。主要包括阿拉伯人、伊朗人、突厥人、阿富汗人以及新疆的维吾尔人、哈萨克人等，因为他们的眼睛颜色与蒙古人种不同，所以称为色目人。在元朝，他们主要从事做官特别财务方面的官和经商，可是萨都拉家已败落，故其五十五岁中举后才得到官职。萨氏后人随着元帝国的崩溃，流散各地，大部分称回族，也有称蒙古族或者汉族的。萨氏名人辈出，清朝乾嘉年间大藏书家萨龙光搜集编辑注释刊印了萨都拉的《雁门集》；近代名人海军将领萨镇冰自称是色目人，编辑了《雁门萨氏族谱》；新闻界名人萨空了则是蒙古族。
萨都拉虽然是刚融入我国的少数民族，但他在元代的汉语文学上成就斐然，极大的丰富了我国的古典文化。从这里就可以说明，中华民族胸怀宽广，兼收并蓄，光辉灿烂的中华古典文化是中华各民族共同创造的。

学鸣声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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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轩主

学鸣声韵 发表于 2025-7-2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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