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步韵和风吹过的地方《端午》

诗林晓月

这 “铃铛” 一响，就像往记忆的锅里又添了一瓢水，咕嘟咕嘟熬出的，是比 “青叶蒸黄” 更绵密的涩与念。

诗林晓月

先看 “铃铛” 的本相：端午的铃铛，原该是鲜活的。或许是故乡村口的老槐树上，端午挂的辟邪铃，风一吹叮当作响

诗林晓月

或许是龙舟上的铃，划桨时随浪起伏，脆生生穿透水声。又或是母亲包粽时，腕间银铃跟着动作轻响。

诗林晓月

这 “青” 的记忆里，铃铛声该是亮的、暖的，混着艾草香、糯米甜，是端午该有的热闹。

诗林晓月

可词里偏说 “怕听那、五月铃铛”，一个 “怕” 字，就把这声音从 “青” 拽进了 “黄”。

诗林晓月

这 “怕”，原是怕听出声音里的 “岁月痕”。客居的年头久了，再听铃铛声，已不是当年的清越。

诗林晓月

就像青叶被蒸得褪了色，铃铛声也被时光 “熬” 过了：当年听着是 “盼”（盼端午、盼团聚），如今听着是 “空”（端午依旧，团聚成空）

诗林晓月

当年的响是 “闹热”，如今的响是 “反衬”，越响，越显客里的 “孤”（无眠孤枕）；越亮，越照见记忆的 “暗”（醒梦到村旁，却回不去）。

诗林晓月

这声音的 “黄”，不是物理上的沙哑，是人心听出来的 “旧”：像老唱片转久了，调子还在，却蒙了层灰，那灰就是年年客居的日子，一层层盖在铃铛声上，听着听着，就涩了。

诗林晓月

更妙的是，“铃铛” 与 “青叶” 一样，都勾连着 “双重时间”。

诗林晓月

青叶是 “现在蒸黄” 与 “过去青绿” 的对照，铃铛是 “此刻怕听” 与 “当年爱听” 的拉扯。

诗林晓月

词里 “念起离骚故事”，又把这时间拉得更长：屈原的五月，是悲怆的；故乡的五月，是温暖的；客里的五月，是怅惘的。铃铛声一响，就把这三重时间叠在了一起   

诗林晓月

听的是此刻的铃，想的是故乡的铃，念的是千年前的事。

诗林晓月

这声音成了个时间的结，把历史的沉、记忆的暖、现实的凉，全缠在里头，“怕听”，其实是怕这结一扯就散，露出底下 “回不去” 的疼。

诗林晓月

再看它与 “年年约” 的呼应，更见深致。铃铛是 “年年响” 的：今年端午响，明年端午还会响，像个固执的提醒，年年都来叩问 “归期否”。

诗林晓月

这 “年年响”，恰与 “年年蒸黄”“年年约” 构成了时间的三重奏 青叶年年黄，铃铛年年响，归约年年许。

诗林晓月

催着人想起没回的乡，没赴的约，“约” 的 “许” 是 “应”：你年年催，我便年年应，哪怕应得虚浮，也要在这响与应之间，撑住一点 “还有盼头” 的念想。

诗林晓月

就像铃铛声再涩，也总比 “无声” 好， 至少它证明 “端午还在”，“记忆还在”，“约的理由还在”。

诗林晓月

说到底，“五月铃铛” 和 “青叶蒸黄”，都是词人把 “岁月熬人” 的痛，拆成了可触可感的小碎片。

诗林晓月

一个是视觉上的 “青褪为黄”，一个是听觉上的 “亮转为涩”，一个在灶上显形，一个在耳畔萦回，一个是 “做” 出来的痕（亲手蒸黄），一个是 “听” 出来的伤（怕闻其声）。

诗林晓月

它们像两只手，一左一右攥着乡愁，左手捏着被时光熬旧的物，右手握着被岁月磨钝的心，而 “年年约” 就是那根松不开的绳，把这两只手轻轻系着，不让乡愁散成空

诗林晓月

毕竟，能 “怕听”，能 “蒸黄”，说明还在 “记着”；还在 “约着”，说明还在 “盼着”。

诗林晓月

这便是词的温柔，把最深的痛，都藏在最日常的声色里，让岁月的青黄，既有痕，也有光。

诗林晓月

“物我相缠” 与 “笔锋开合”， 是全词的筋骨 ，“晨风出楚，夜雾牵肠” 是将乡愁织进风雾的肌理

诗林晓月

“湖觞” 是把归盼泼成天地的尺度，两处都藏着 “小物载大情” 的巧，也藏着 “以虚写实” 的酣，之前的解读确是漏了这层深致。

诗林晓月

“楚” 是魂牵的坐标，既是屈原的故国，也是词人的故乡（或心之所系的故土）。“晨风出楚”，风从楚地来，带着江汉的水汽、艾草的辛、龙舟的鼓点

诗林晓月

这本该是亲切的，却成了 “催绪乱” 的由头：风是故乡的风，可吹到客居的窗前，已不是绕屋的暖，而是 “你在楚，我在客” 的隔

诗林晓月

风里的 “楚味” 越浓，越勾得人想 “归”，偏又 “归不得”，这风便成了撩拨愁绪的手，把 “乱” 字吹得更散。

诗林晓月

“夜雾牵肠” 更妙，雾是有形的，肠是无形的，偏说雾在 “牵”，夜雾漫过窗棂，像故乡的炊烟缠上来，绕着肝肠打了结。

诗林晓月

这 “牵” 不是物理的拉，是雾里藏着的 “楚地记忆” 在拽，雾浓时，像母亲唤归的声，雾淡时，像老屋檐角的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