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方志】伏天未到暑先到

王泽生 · 发表于 2014-7-4 17:08:05

【气象方志】伏天未到暑先到
（2014-7-3下午6点拟题，4日下午3-4点半续写）
1.
伏天未到，可伏雨已经下了好几场。热风吹雨，根本没用，因为连雨都是热的。
7月2日早7点半，看《金战》第26集。之后睡觉在小耳屋。天实在热，就敞了楼门一天，昏昏然而睡却忘了防贼，好在是七楼，底下又有单元门，外来人员不多。
关东新八大怪里，就有鞋子放在楼道里，而我就有这种傻乎乎的习惯。因为是最顶楼，又雄踞楼梯栏杆的一角，所以，就把鞋子撇在门外。我那鞋不值两吊子大钱，连乞丐都不要，给贼偷去也无妨。而我敞门，透气，成了惯例。而敞门睡觉，完全是乡下风俗的再现。
中午12点半，我被闷醒了，惊出一身冷汗——敞门了。才晌午就似下午了，外头郁气森森，是热到极限的那种蒸腾和迷蒙。就连切割机的声音，都带着热空气膨胀的呜咽声，不那样尖锐刺耳了。
半下午三四点钟，晴热到了极限，噪音特别尖锐，特别活跃。
噪音之外是天籁，被热空气无限吹送，行程很远。整个夏天，我们一直都在路上。偶尔的停歇，我站在树的身边，就把自己也当成一棵挺立的白杨。
夏风里，无数生命的信息，噪音一样或远或近，或长或短，或高或低。
2.
7月3日上午8点，冰醒了，在大厅地板上睡凉着了，被“冰”醒的。
挪到铁床上，正午11点才醒，是被闷醒的。晴天，实在闷到了极限，阳光散着灼热浑浊的颗粒，空气根本不流动，闷得人透不过气，就打开风扇连续扇。
下午2点半，忽听呼啦一声，万千种颗粒下抛、叠加、撞击，撞到窗子、楼体、道路、车辆。这些撞击的混合体，所摩擦，所爆发，所震荡，所震颤，交织、游移、覆盖。这是雨水的声音，这是雨中万物的回声。
来势之急，之快，之猛，之不可摧，实在是突然，根本不可确定。不可确定其深度，其广度，其幅度，其高度，其残烈之度。
一眨眼，空气瞬间湿透了，太阳没了影，天地没了影，城市没了影。只余一颗孤零零的心，遍地湿淋淋，灵魂随雨水狂奔。雷声在天边翻滚，开锅水一样翻滚，雨水的味道透满空间，那是袭人的凉气。
再一眨眼，雷声像高速翻转的砂轮，在嗞嗞嘎嘎切割金属，切割石料，或尖锐或沉闷，或钝长或短促。这时候，一阵长风扫过楼头，雨水唰啦一下小了。细雨绵绵，燕子低飞，楼头滴滴嗒嗒了。
雨里一切都是清新的。出租车的鸣笛不再干涩，绿色不再卷曲，哪怕是塑料的假盆景也一尘不染。雨水给草木带来了充沛的呼吸，新一轮草芽待机向上，我的肺活量不再压抑。
夏雨的滂沱，能消退燥热，可燥热依旧滂沱而来。雨水舒缓了生命的节奏，呼兰河乡间蛙声如潮，三伏天还没到。
这是伏雨，把一切冲刷得干干净净，雷声在继续轰鸣叠加，如闷棍式的山炮，硿硿硿。如雄壮的大黄牛发了威，哞哞哞，哞哞哞。雷声老当益壮的时候，高跟鞋踩着清凉，街上女人们又裙裾飘飘了。
其实，昨晚就趁人不注意，泼下一小撮小雨，湿了街巷，积了一摊摊的水。夏夜的蒸发量真强悍，湿漓漓的街面很快干爽起来。水泥这东西，毕竟不是土壤，没什么发轫能力。
下午4点，又下了一痛，这雨下的没边没沿儿了，老天就像掉了底儿。漫天雨水带来了可死人的清凉。
夹道而峙，街树疯狂了茂盛。其实，在树的眼里，路人只是一只只匍匐的蜗牛，好沉重，他们背负了太多的沉重。比如，那林梢落下的天使一样的鸟鸣，那一粒粒蒿头膨熟的草籽。
是啊，茂腾腾的雨水带来很多东西。还有，那一怀热风，一怀满腹惆怅，吹也吹不走的乡愁。
3.
7月4日早4点，才合眼，我又熬了一夜。天亮了，楼下老早就见人走圈，楼里太闷了，一睁眼都急着跑出去透透气。
怨声载道，都说这老天爷出老千了，才这么热。至于老天爷怎么抽老千的，谁也不知道，只是继续说些臊腥话。
这么热，刺猬都不敢诈刺儿，老鼠们深打洞，爪子都刨秃了。这么热，那些起早赶路的，腿都跑细了。习惯成自然，炎热让一切长记性了。我不敢外出，只好认怂。
一大早，怎敢开窗子，蚊子早就严阵以待了。可闷到了极限的极限，屋里简直是大蒸屉了，于是就欠了个小缝儿，不一小会儿，嗡——一只大黑蚊子溜上来，赶忙关窗。雨点也噼噼啪啪落下来。
不过，是一阵儿，这大夏天的，雨水说大也大，说小还没影，跟变魔术似的捉摸不定。雨水欲来的时候，我睡着了，一气闷到上午8点，是闷醒的。一睁眼，亮瓦晴天，哪来一滴子雨呢。
睡之前，天还早，没敢开窗。闷到这时候，屋里成了个火药桶，稍微大吁一口气就会爆炸。而我赤胸袒背，席地而睡，凉气拔骨，冰醒的。唉，人过中年，事事力不从心，不再年轻火力壮，不怂蛋了，又能咋样。生死如拳脚无眼，顽石也会苍老颓唐。
于是，就像夜不闭户那样，我门户大敞四开，直到中午11点半睡醒。在这座小城里，恐怕没哪家敢像我这样，敞门睡觉。我赤贫如洗，我心坦荡如砥，何惧之有呢。
早8点就晴了的，灰蒙蒙的蒸汽充斥城头。晌午刮大风了，呜呜回响，鼓荡在楼群之间。那种紧似一阵的回声，呜呜——呜呜——拖着长音。
下午2点半，楼下601传来砂轮声，在切割什么呢。燥热把噪音无限放大。
我似乎看到了秋，其实，从春到秋很近，我们一直都能望到尽头。这个夏天，花儿盛开太多的美，雨水催生太多的感动。夏日是一场生命的契约，当我眼里涌出热泪，嘴里大声呐喊，灵魂早就先于我们抵达终点，那是秋天。
伏天未到暑先到，街头短装胸涌澎湃的时候，一场盛大的雨水正在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