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悠悠我心 于 2014-9-28 09:04 编辑
闪游西湖 词曰： 山色湖光依旧，俊男靓女不同。万松岭上少青松，撩起千年情动。 西子风姿隐约，断桥烟柳朦胧。何须渺渺觅仙踪，径到湖边寻梦。 ——调寄《西江月》
早晨六点多钟，走下火车，看着杭州南站（地属萧山区）破旧的景象，心中很是失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何等美妙，但一下车就给了我一个当头棒、下马威。
按照行程，中午十二点多钟才有动车去雁荡山站，有近六个小时的待车时间。本来有个亲戚在杭州打工，想跟他联络联络，但听说离市区竟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只好作罢。举目无亲的我还是决定独自去大名鼎鼎的西湖看看。草草在站前小摊买了一个手抓饼，边吃边向摊主打探去西湖的方式和行程。为了省点钱，决定坐公交（打的单程一头“红牛”都不够）出发。寄存好行李，左右询问，东西打听:先坐K301至凤山门，再转K102至清波门。暗自感叹：不怕游客两眼瞎，就怕游客有文化；不怕游客孑然身，就怕游客胆子大。找到K301路公交，车门敞着，乘客寥寥，投币箱前赫然写着“三元”二字。三元与百元，傻瓜都知道谁少谁多。我靠，这回赚大了，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英明决策。一摸钱包，半天也找不出三元零钱。司机见状，热情地掏出十元零钱跟我换好。我感动得有些不知所措，连谢谢都给忘了说。“真丢人”，心中十分懊恼，暗自骂道，“还说自己有文化，我去！” 车子终于动起来了。我在前门边的位置上坐着，望着窗外慢慢移动的街景，想着杭州千古积淀的名气，拿出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拍着照片。许久，忽然得出一个结论：杭州的房子也是竖着建的，杭州的男女也是竖着走的。想着想着，不禁哑然失笑。 临近上班时间，街道车流涌动。的士们疯狂地左冲右突，见缝插针；无法识别的公家车和私家车也铆足了劲儿，争先恐后，分秒不让；电动车也像吃了春药似的，兴奋得过了头，不要命地乱冲。只有公交车高风亮节，左避右让，老老实实地像睡眠不足的蜗牛一样地爬着。司机似乎早就习惯了当蜗牛，居然准备了一打报纸，每逢停车，挂上空挡，悠然地看着。如此这般，过了五六个站，竟然费了半个多小时。我有点后悔坐了公交，心中不由焦虑：如此速度，何时才能到达梦萦魂牵的西湖啊。 不知何时上来一个三十不足二十有余的年轻清瘦的女子，立在我的身边。她先用她的柳眉细眼跟我的浓眉大眼对视了五秒钟，然后看着我的座位，不动了。我一阵紧张：考验我的时候到了！略加思索，我异常冷静地往车窗边挤了挤，让出一个小小的位置。清瘦女子善解人意，整理好衣襟，矜持地将屁股放在了我空出的小小的位置上，然后侧过脸庞，对我微微一笑。我略一点头，也对她微微一笑。 早就听闻杭州美女甲天下。身边紧挨着的就是杭州的美女？我尽量屏气凝神，有意无意时不时地瞟着，尽力把她往美女的层次上观察：齐耳短发包住了大半边脸，脸色白中透着黑，似乎传递出一丝淡淡的沧桑，睫毛修长，鼻子微翘，一身不大的黑色衣裤穿在身上，仍然显得宽绰，一双纤细小手自然地摆放在双腿上——骨感有余，丰满不足，虽有林妹妹的弱柳扶风，却无林妹妹的貌若天仙。显然，这不是传说中的杭州美女。我略略有些失望。此时，她正微闭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正襟危坐，凝视前方，也不知想些什么。又过了不知几个站，我终于开了口：“快到那个什么凤山门了吗？”连称谓也忘了。清瘦女子睁开双眼，斜眼瞥了我一下，摇着头极其简约地说：“没。”冷冷的，颇有些寒意。然后又微闭双眼，继续想她的什么。忽然闪出一个词：“冰美人”。继而觉得不妥：冰是冰，人也是人，但好像——不美。于是又哑然。 我向来是个口拙之人，一问一答之后，竟又不知说些什么，何况我还真不想说些什么。虽说渺渺天地，芸芸众生，能挤在一个座位上也是缘分，但转眼之间，各奔西东，一切又成过眼烟云，于我又如何？于是我又凝视前方，看着各种标牌，盼望着下一站就到了凤山门。 车子七拐八拐，开上了一座长长的大桥，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钱塘四桥。我打开了手机视频录像，不间断地无聊地录着桥两边的钱塘江水。忽而想道：“能看见举世闻名的钱塘潮吗？”一想几个小时就要离开，赶紧打住思绪。车子继续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凤山门。我揉了揉几近麻木的双腿，费力地站起，把位置完整地让给了清瘦女子，轻轻地说了声“再见”，顾不上她的反应，摇摇晃晃地冲下了车。 一看时间：八点二十。天哪，走了一个多小时！于是赶紧查看站牌，翘首等待K102路车。谁知越急越出鬼，公交车一台接一台，就是等不来K102。约莫过了十五分钟，终于看见了要命的K102。近前一看就发晕：人挤人，人层人。推搡了半天，终于挤进了车厢。不知是司机的手艺高还是车子太多，车子猛冲猛停，车厢上站着的人前俯后仰，骂声连天。幸亏人多，挨得紧紧，大家互相牵连，犹如拔河比赛，同抓一根绳，忽而被对方扯过去，忽而把对方扯过来；忽而趋之若鹜，忽而逃之夭夭，煞是好看。可怜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刚走到一个老大娘的座位边，还没站稳，车子一个急刹，只听“吱…砰…”的几声，老大爷人已经撞在一根柱子上，活生生旋转了九十度，半天摸不着东西南北。老大娘看上去五六十岁，见状赶紧起身，招呼着仍然摸不着北的老大爷坐下。老大爷或许还没回过神来，傻乎乎坐着，傻乎乎望着，什么也没说。驶出站台附近，车子总算走得平稳起来。努力望着窗外，终于看到了“西湖景区”的字样。爬了一会上坡路，到了万松岭站。站前一块空地，空地靠山一个扇形墙壁，壁面一组浮雕，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穿着古代服装，大概在表现一个什么优美抑或凄美的爱情故事，墙壁上方写着“万松书院”几个大字（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三载共读、情愫萌生之处）。想来万松岭应该是松林密布，数量超万才对。“万株松树青山上，十里沙堤明月中”，好像是白乐天的诗句。可如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是松树寥寥，全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杂树。下到山底，接近西湖的路两边，倒是新栽着一些老大不小的松树，一棵棵形容枯槁，活像患了严重营养不良症，半死不活；有些虽然用两根木棍相对撑着，但仍然摇摇欲坠，耷拉着脑袋，快断气似的，让人悸动不已。可怜的松树们！是种树人把你们久久遗忘，还是你们重土难迁，发誓不想活了？我暗自叹息，为松树，也为那些好心或歹心甚至没心的种树人。 不多一会，到了清波门。挤下车后，立即感到清气扑鼻，一身轻松。扫视一周，找到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打探到去西湖的路。穿过一条长长的牌坊街，出现了一座庙似的建筑，仔细一看，赫然挂着“钱王祠”的牌匾。顾不上动人的故事和传说，急急穿过一片方池，再穿过一个牌坊，终于站在了西湖的岸边。 “西湖，我来了！”我内心稍微有些激动地喊道。一眼望去，宽阔深幽的湖水静静地躺着，湖中零零星星地散布着几只大小不同的游船，似乎在慢慢地移动。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包上耸立着一座小小的尖塔，在薄薄的晨雾中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大概是传说中的雷峰塔吧？更远处一座单孔拱桥也朦朦胧胧地静卧在水面上，不会是极具文化底蕴的断桥吧？白乐天、苏子瞻，你们为民造福的堤坝在哪里？我不知是先看还是先想，脑子里一团浆糊。看着脚下有些混浊的湖水、岸边停泊的游船和排列整齐一眼望不到边的垂柳，我拿着手机，请一个陌生的哥儿们帮我“咔嚓”了一张照片。这是我此次闪游西湖留下的唯一的身在其中的纪念照。那神情是满足是得意还是遗憾什么的，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 忽然一辆电瓶游览车停在我面前，两个穿着制服的美女走下车不知要干什么。我上前问道，游览一圈要多久，要多少人民币，回答一个多小时，三十元。再问什么时候走，回答坐满就走。或许时间还早，此时游人稀少。等到坐满，猴年马月？我等不起啊。于是打消了“坐游”的念头。 一个人拿着手机兀自不停地拍照、录像。西湖的水实在有些混浊。忽然想起白娘子的“千年等一回”。这混浊的水是白娘子思念千年前救她的今生叫做许仙的而流下的伤心的泪水？如果我此时高唱一回：“西湖的水，是我激动的泪，是我喜悦的泪”，小白会不会“甚为”生气？不得而知。反正不管伤心也好，喜悦也罢，这混浊的水跟小白和我应该没有多大关系。那唱词不过是古人今人的自作多情罢了。正想着，一条不大的不知名的鱼突然跃出水面，然后又迅速钻回水里。是欢迎还是示威，我已无心理睬它，只能说声拜拜——我得抓紧时间…… 一个人拿着手机继续拍着、录着。西湖的垂柳实在是多，实在是绿，实在是长。手机随便一拍，绿得让人窒息的垂柳便充满了你的镜头，除非你特意把镜头对准混浊的水。西湖的垂柳之下，颇具文化意蕴。垂柳之下，长椅之上，年轻男女卿卿我我，打情骂俏，老年夫妇窃窃私语，互相鼓劲；垂柳之下，长椅之上，单身男女或静坐看水，或捧书凝思；垂柳之下，余坪之上，中老年妇女伴着音乐翩翩起舞，那动作，那神态，俨然都是专业舞蹈演员。——那些浓浓的绿绿的垂柳就是这些生活舞台的天然的布景，美不胜收的布景。看着这些情景，你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伟大与无私。我走着拍着，拍着走着，几支垂柳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我的肩，我的手，似牵衣待话，似别情无极。我轻轻地分开柳枝，轻轻地挥挥手，轻轻地道声珍重。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赶紧悄然离开了她们。都说文人多情，现在我突然明白，实在是景物有情，景物多情。正自感叹，忽然看见一座小小建筑，上书“柳浪闻莺”四字。这不是西湖十景之一吗？原来如此！只可惜莺们不知藏哪儿了，一直没有听到她们的美妙乐音。 一个人拿着手机继续拍着、录着。西湖的游人特别多。或许我来得太早的缘故，刚来时还没感觉，但不久就游人如织了，犹如暴发的山洪，突然之间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这么多的人。我走着走着，不觉到了涌金门。看着张顺的雕像，看着他手中的钢叉，我脑海里模模糊糊地现出水浒里的悲剧英雄群像。我赶紧打住思绪，一看手机，十点多钟了，心中一凛：该回去了。 全然没有了游览的兴致，竞走似地往回赶。那些西湖的水、西湖的柳、西湖的人好像变了样，诗情画意也好像跑到爪哇国里去了，心思全被“赶回去”三个字占满。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眼睁睁看着一辆K102路车驶离站台，心中万分懊恼。凭着来时经验，似乎K102路车不多，下一辆车什么时候来一点底都没有。双手合一，竖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上帝保佑！”正虔诚地祈祷着，一辆K102路车“吱”的一声停在眼前。我赶紧冲上车，一看，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想想来时情景，我简直难以置信：来回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着无人争抢的位置，十分惬意。忽然觉得车速很快，仔细一看女司机居然穿着高跟拖鞋开车，我靠！牛B！一阵风似地驶过那些半死不活的新松林，一阵风似地穿过尽是杂树的万松岭，一阵风似地就到了中转之地凤山门，感觉只有一个字：“爽！”再见了，西湖的水！再见了，西湖的柳！再见了，不远百里千里来看水看柳的人！ 在凤山门走下车来，炎炎烈日当空照，竟然找不着一个有阴的地方。苦等了十多分钟，仍然不见K301字样的车车，心中未免着急。好不容易来了一辆，上去一看，人坐得满满的，只好老老实实地站着。奇巧的是刚好站在来时清瘦女子站的方位，旁边的位置上悠然地坐着一位二十岁左右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跟他同坐的是他的一个行李包。说实话，我很想翻版来时的故事，将我的屁股也放在这个位置上，虽然在狭窄的座位上放两个男人的屁股确实有点挤，但我并不介意。于是，我不间断地捕捉他的眼神，想跟他对视。无奈那家伙始终不抬眼，神情专注地玩着手机。或许想着路程并不十分遥远，或许内心一直想考量学生男子的素养，我始终没有开口叫他让出行李包。也不知是现在车流量少还是心理因素，回途似乎近了许多，还未等我考量出学生男子的所谓素养，车子就已经开进了杭州南站。时间十一点十五分。
马上就要离开杭州了，不禁有些不舍。不舍西湖的柳，西湖的水；不舍杭州的城，杭州的车，尤其不舍杭州的人。更多的是遗憾，遗憾那么多的美景来不及玩赏；遗憾那么多的美女居然没有看见一个。
匆匆地我走了，正如我匆匆地来；我挥一挥衣袖，说一声以后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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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28 08:4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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