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害了祥林嫂 ——《祝福》教学随想

雪飞龙 · 发表于 2014-10-19 19:53:54

谁杀害了祥林嫂

——《祝福》教学随想

祥林嫂是个朴实本分、勤劳善良的农村妇女，她身体超棒，在四叔家“试工期内”，“她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凭这样的条件，她应该生活得蛮好的，用工的“单位”——四叔家欢迎，她的同事柳嫂等也会喜欢。可惜，她却在一个普通的年底，伴随着鲁镇人的声声祝福而凄然离世，死的时候只有四十多岁。

一个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都还出色的人，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死了还被人骂成“谬种”？到底是谁把祥林嫂推向死亡的深渊的？

四叔也许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凶手。他虽然答应了让祥林嫂第二次在他家打工，但是他把再嫁且丧夫的祥林嫂看成是不祥之物，是伤风败俗的人，祭祀的时候尤其不能让她沾手，怕玷污了供品，惹祖宗生气。四叔那深入骨髓的旧观念左右着他的思想，告诫四婶在冬季祭祀的时候看好祥林嫂，别让她动了祭器。

四婶由此自然成了第二个疑凶。她秉承四叔的旨意，果真在祭祀的时候严密注视祥林嫂的一举一动，当祥林嫂“照旧的去分配酒杯和筷子”时，她慌忙说：“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摆。”当祥林嫂“又去取烛台”时，她又慌忙地说：“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拿。”连续两次的慌张神情，令祥林嫂疑惑不已。但是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以前曾经由她做的事——“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怎么突然之间都不再需要她了。

柳妈本是个“善女人”，“吃素，不杀生”。可就是这个“善女人”，却对祥林嫂说过“再一强，或者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之类的话，毫无怜悯之心。并神秘地说：“你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祥林嫂听了，半条命都给吓掉了。接着给祥林嫂出了个主意：“你不如及早抵当。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祥林嫂听了她的话，果真到镇的西头的土地庙里花了十二千大钱捐了一条门槛。她自以为捐了门槛后，从此便是正常人了。她“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当初预想的那样，可以随心所欲自自然然地在冬季祭祀中大显身手。当她“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时，四婶那又一次慌忙中的大喊“你放着罢，祥林嫂！”，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祥林嫂“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精神瞬间瓦解。祥林嫂至死也无法明白，自己明明捐了门槛，赎去了一身罪孽，为什么还是不干净之物？

当一个人被看成不干净的东西时，遭受的打击可想而知。祥林嫂从此跌入万劫不复之深渊。仅仅过了一天，她“不但眼睛窈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而且很胆怯，不独怕暗夜，怕黑影，即使看见人，虽是自己的主人，也总惴惴的，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则呆坐着，直是一个木偶人。不半年，头发也花白起来了，记性尤其坏，甚而至于常常忘却了去掏米”。

遭受到如此巨大打击后的祥林嫂就这样一天天憔悴下去了，不多久，就在冬季的一个下雪天黯然离世。她的死，除了换来四叔的一句谩骂“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以及那个短工漠然的态度外，在鲁镇，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

细究起来，四叔也好，四婶也罢，抑或柳嫂，他们既是凶手，又是受害者。真正杀害祥林嫂的凶手应该是封建礼教。封建礼教杀人于无形，杀人不见血，实在是残忍之极。诸如“三从四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嫁二夫”，不知将多少善良之人摧残得死去活来。鲁镇的这些男女，全都未能幸免，一个个都生活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之中，自己中了毒，还要毒害他人。祥林嫂一嫁再嫁，怎么符合礼教的规矩？在封建礼教笼罩着的鲁镇，她还哪有活路？四叔嫌弃她，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这一点；四婶提防她，还是这一点；柳嫂点拨她，依然是这一点。祥林嫂的再嫁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她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回到正常；死，对她来说，只是早晚的问题。

也许，死对祥林嫂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愿天堂没有封建礼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