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别解
(转载请注明 作者 出处,并须 作者 本人 许可!) 先说写诗之难。写诗之难,常有人不信,以为五言八句、七言四句,那还不容易,人家写小说洋洋数十万万言,甚至数百万言(我的一位朋友的小说动辄四百万字,还不是电脑敲的,而是手写的,佩服),几句诗不是“小菜一碟”么,于是乾隆皇帝一生四万多首诗,几乎诗陆游的四倍,李白杜甫的四十倍……但谁记得“乾隆爷”的七言诗呢?所以,我觉得,皇帝老儿还是当好皇帝为第一要务,皇帝老儿去写诗,与诗仙诗圣去当皇帝,一样地都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也”,驴唇不对马嘴。但是社会上,民间偏偏就有那么一帮子人专门佩服皇帝写诗。其实,大谬不然,乾隆好附庸风雅,好吟诗,但让人感觉突然浪费时日,居然她自己还自夸“十全皇帝”,也还有人说“乾隆盛世”,所谓的“历史学家”们,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也是“蛮拼”的,好在嘉庆朝就垮了,后来更是呼啦啦大厦倾覆了事。更有甚者,宋徽宗能诗善画,还自创了“瘦金体”,可宋朝就败在这位徽宗皇帝手上,却还抱怨“满朝文武皆误我”……要说乾隆,写诗是容易了,但却“弘历诗多却秕糠”。 回到写诗不易,光李白的《戏赠杜甫》“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一联,就可见一斑了。往深里说,写岳阳楼的,古今诗人的作品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但到元代,岳阳楼就只刻录了两首唐人五律诗,左为杜甫的《登岳阳楼》,右为孟浩然的《临洞庭湖》,陈与义登岳阳楼的时候,也就只见到这两首,今天依旧是这两首。——就是李白也只能又一次“崔颢题诗在上头”了,无奈也没的说去了。所以,我辈庸庸碌碌,文盲半文盲,还些什么鸟诗呢,收拾行当,该干哈干哈去吧,作田种土了却心事算了罢,哈哈。 《登岳阳楼》(杜甫)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岳阳楼》(孟浩然)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再说写诗不必。其实,写诗不必这话都不须说了,乾隆那厮写诗都是浪费资源,丢下治国理政不管,却一心思写诗,宋徽宗更糟糕,跑到竹林子离去弹琴,丢了江山社稷,还说“满朝文武皆误我”,真是有胆说话,无力回天。我们这样经过近乎一百年的洗脑,脑子里一片空白了,还能写诗么?不仅仅是没有读什么书,认不得几个字,好多年都只嘲笑孔乙己“茴字有四种写法”,自己于文化上自然“一穷二白”了,如此不堪,还能写诗,真比乾隆还胆大,还脸皮厚了。当然,要写,也不是不可以,有解救之法,那就是读书,闭门读书三十年,大抵不会太差。不读书,不读诗,胸无点墨,也写诗,那就只能让薛蟠羞愧了。当年齐白石也学着写诗,却被老师王闿运讥笑为“薛蟠体”。但比较之下,齐白石这个木匠出身的篆刻家写的诗还是比我们的好许多的,毕竟人家是从清末过来的,斯文未尽丧,道艺未尽丧也。 最后别解孟诗“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孟浩然唐代山水诗人,年长李白十余岁,李白又长杜甫十余岁。726年三月游扬州,途经武昌,遇李白。李白于黄鹤楼作诗送行。孟浩然与王维善,728年浩然四十岁,游长安,“初春,在长安作〈长安早春〉诗,抒发渴望及第的心情。浩然举进士不第。王维与好然一见倾心,为浩然画像,彼此为忘形之交。” 孟浩然诗艺冠群,为李白所推重。在孟浩然四十七岁时,游襄阳,再遇李白,李白作《赠孟浩然》: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可见李白对于孟浩然之爱慕与推崇了。这次东游,李白孟浩然在席间遇韓朝宗,李白有“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句,天下尽知。可惜杜甫与孟夫子不曾相逢,也不相识,孟夫子后来归隐襄阳山中高卧去了,也难怪杜甫认不得孟浩然了。 孟浩然四十九岁。春,有寄韩朝宗诗,再表怀念和赞美之情。阎防贬往长沙,夏至襄阳,有诗。四月十四日,张九龄贬荆州大都督府长史,五月八日到达荆州任上。夏,浩然入张九龄幕。浩然往游百越,在洞庭湖有寄长沙司户阎防诗。秋,还至洞庭,亦有赠诗,即《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冬,在荆州有上张九龄诗(),对入幕表示感激。陪张九龄猎南纪城,有诗赠裴迥(迪)、张参军,透露出对幕僚生活的厌倦。陪张九龄自松滋往渚宫,有诗。陪张九龄行当阳县,登当阳城楼,有诗。还襄阳,有和宋鼎诗,显出对幕僚生活的厌倦和不得志的狂狷。三年后,在王昌龄遇赦返自岭南途径襄阳时,孟浩然与老友重逢,把酒言欢,食鳝疾动(旧疾复发),终于南园。(据年谱)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孟浩然四十七岁的时候,玄宗开元二十三年(735年)春上,韩朝宗欲荐浩然于朝,约日赴京。浩然未践约而行。春,在岘山饯房琯、崔宗之,约定九月九日再会,有诗。李白游襄阳,对好然颇表倾倒,作〈赠孟浩然〉诗以赠。 了解了孟浩然不长的人生经历,那么对于孟浩然的诗作自然酱油更为深入切实的理解和阐释了。孟浩然的上述五律,有的题名《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如《全唐诗》),有的题名《临洞庭》(如活字本,嘉靖本),有的直接题名作《岳阳楼》(如宋本、顾本),《文苑英华》又题名曰《望洞庭湖上张丞相》,这时候孟浩然在张九龄的荆州幕府里,曾经“往游百越,在洞庭湖有寄長沙司戶閻防詩。秋,還至洞庭,亦有贈詩。冬,在荊州有上張九齡詩,對入幕表示感激”。后人对于诗人的“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这句诗的解读,历来都解释为诗人自己“有望人举荐意”(《孟浩然诗集笺注》),“言自己空有出仕从政之心,而无法实现此一愿望,表现出一种无可奈何和希望有人加以荐引之心情。”(《孟浩然集校注》) 其实,这是不对的。孟浩然跟其他诗人有所不同,孟并不醉心于仕途,对于宦海沉浮诗有所保留甚至是有意回避的,他并不是那种苦心钻营的,相反对于仕途的升迁却表现出一种非同寻常的冷谈,比如在他四十七岁的时候,“韩朝宗欲荐浩然于朝,约日赴京。浩然未践约而行”,而是与一帮诗友纵情山水,饮酒赋诗,李白这时候也在江南游历,与孟浩然真是一见如故,写下了千古传诵的“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诗句,足见孟浩然的人生旨趣和人格魅力足以让李白倾倒。——相反,在这方面,杜甫不如李白和孟浩然,杜甫一辈子难以忘怀的诗“致君尧舜上”。 既然孟浩然对于仕途,对于出仕,并不那么“热心”,更不是那么“痴心不改”的派头,所以,后人解诗时将孟夫子的“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解释为诗人自己“空有出仕从政之心,而无法实现此一愿望,表现出一种无可奈何和希望有人加以荐引之心情”,则不免有点“以己之心度人之腹”的味道了。正确的理解应该是:(我们)试看看那些坐在江(湖)边痴痴地等待着鱼儿上钩的垂钓者,哪里会有什么鱼儿上钩呢,这些人的羡鱼之情不过徒然一厢情愿罢了。——自古而今,那些日夜静静守候在江边的钓客们,不是这样么?同样的,,那些醉心于仕途的文弱书生们,多少人不是像“范进中举”一样,让人耻笑么?! 附录《荆门上张丞相》: 共理分荆国,招贤愧不材。 召南风更阐,丞相阁还开。 觏止欣眉睫,沉沦拔草莱。 坐登徐孺榻,频接李膺杯。 始慰蝉鸣柳,俄看雪间梅。 四时年籥尽,千里客程催。 日下瞻归翼,沙边厌曝鳃。 伫闻宣室召,星象列三台。
(转载请注明 作者 出处,并须 作者 本人 许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