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芳草 五月梅花

水榭亭台

何时黄鹤重来，且自把金尊，看洲渚千年芳草
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
——宋荦题黄鹤楼

　　清末梁章钜《楹联丛话》卷六收录此联，并有点评：“不著议论，而自擅清新。”

　　武汉的黄鹤楼，为千年古迹，历来便是文人墨客凭吊怀古的绝佳去处。读这副对联之前，不妨先看看两首诗。一是唐代崔颢的《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南宋诗论家严羽在《沧浪诗话》里评此诗为“唐人七言律诗”“第一”。另一首，则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的《与史郎中饮听黄鹤楼上吹笛》：“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宋荦的这副黄鹤楼联，正是从这两首脍炙人口的黄鹤楼诗中脱化而出。

　　宋荦字牧仲，号漫堂，又号西陂，河南商丘人，清代顺治、康熙朝诗人，官至吏部尚书。此联起句直奔主题，与崔颢的“黄鹤一去不复返”一唱一和，发千古悠悠之问；吊古怀今之余，作者“自把金尊（通樽，即酒杯）”，观看“芳草萋萋鹦鹉洲””景色，并用“千年芳草”拉开时空的距离，物是人非的沧桑感也便油然而生。下联起句方与崔颢的“白云千载空悠悠”神游八荒，转眼间却又与李白的“黄鹤楼中吹玉笛”相和起来，再发千古悠悠之问，“问谁吹玉笛”。上下千年，不同的人吹着相同的曲调，作者此时的心境，亦暗合当年陈子昂所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千古之叹的心境。“落梅花”，在此联中是笛曲名《梅花落》的倒置，到底是谁吹玉笛，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宋荦的高明之处，正是他淡入淡出的“不著议论”，才使得此联既化于诗，又脱于诗。如果说崔颢的“日暮乡关何处是”与李白的“西望长安不见家”都有浓浓的乡愁萦绕其间，那么这副对联所含深意，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或许什么都不见，仅得“清新”二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