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炼句的探索

红酥琼玉

如欧阳修的《宜远桥》中对景色的选取和诗句的锻炼：朱栏明绿水，古柳照斜阳。何处偏宜望？清涟对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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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远桥，颖水上的一座桥名。皇祐元年（一○四九）欧阳修为颍州太守时，曾于此建了三座桥：分名为“宜远”、“飞盖”、“望佳”，并写了《三桥诗三首》。这首《宜远桥》即其中的一首。诗人以宜远桥为中心，用朱栏、绿水，古柳、斜阳、清涟阁和女郎台这些经过诗人“改动”过的典型景色，“组合”成一幅色彩明丽、意境深远的风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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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在艺术上最大的特色就是善于运用大自然中的色彩，构成鲜明的对比度，给人留下一种无比愉悦的视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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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在构图上以桥为中心，在景色选取和诗句锻炼上颇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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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先从桥面写起，“朱栏”、“绿水”，一红一绿，互相映衬，使红者更红、绿者更绿，构成鲜明对比。朱栏与绿水之间，诗人又巧妙地用一个“明”字，把两者联在一起。这个“明”字，既显出水碧——桥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水中；也显出桥新——朱红的色泽光亮可鉴，能映照出下面的水波。这个动化了的形容词“明”，无疑比“临”，比“映”，比“浮”，都显得空灵而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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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句是由桥写到桥周围的环境，手法还是色彩上的比衬。桥边的古柳是暗绿色的，上空的斜阳则是金黄色的。金色的余晖抛洒在暗绿的柳条上，本身就给人一种浑融和穆之感，更何况柳还是古柳，阳又是斜阳，这就更给人一种苍劲壮美和静谧幽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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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诗人认为，这种景色还不足以表现宜远桥周围的美，更美的景色还在前头，这就是“何处偏宜望，清涟对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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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句诗在色彩描绘上也有了变化，不再是明写景物色彩的对比，而是让它们暗含于设问设答之中。“何处偏宜望”中的“宜望”二字，不但把我们的目光由桥引向更远更广指出之处，也暗扣诗题“宜远”，这也是欧阳修诗邃密工致之处。诗人的回答是“清涟对女郎”。清涟，指清涟阁，为晏殊知颍州时所建；女郎，即女郎台，在颍州西湖东岸，相传为春秋时胡子国君为其女（后为鲁昭侯夫人）所筑。诗人在此略去“阁”、“台”二字，不仅是五绝形式的需要，而且也更富诗意：“清涟”可与“绿水”相映，“女郎”也可与“朱栏”竟艳。这样语含双关、使实景幻化为虚，物拟为人，更能引起人们丰富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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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位丰姿绰约的女郎扶朱栏、临清涟、照绿水，顾盼之际更觉羞涩飘逸，也更使人“宜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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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惠崇春江晓景》也是炼景句的典型：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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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首题画诗，但其艺术表达的深度和影响力，早已超过惠崇的绘画《春江晓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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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通过对早春江上典型景物的描绘，表现了春天给大自然带来的蓬勃生机，也给诗人带来了盎然的情趣。其中的“春江水暖鸭先知”更是使全诗生色的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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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构图上看，它使画面由远景过渡到近景，进入对主体的描绘。鸭生性爱水，一年四季多与水相伴，特别是寒冬过后坚冰初融，鸭群乍入春水更显得欢畅，因此在画面上用鸭戏于水来表现春江，这很典型，也显露出画家惠崇的独具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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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中着意点“水暖”，而且是“鸭先知”，这就是苏轼的功劳了。因为绘画毕竟是静态的，它只能用形体和色彩作用于人的视觉。画春水，无法直接表现水的温度；绘群鸭，也无法直接道出它们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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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直接点出“水暖”，道出“鸭先知”，这是语言艺术的特色，也是苏诗的高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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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好的题画诗，既要点明画面，使人如见其画；又要跳出画面，使人画外见意，从而既再现了画境，又拓展和深化了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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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把此总结为“其法全在不黏画上发论”（郭熙《林泉高致》）。苏轼的这首题画诗即与原画保持了这种不即不离、若即若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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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这幅画的鉴赏和介绍，又是它的扩大和延伸，这就使它在艺术成就上超越了原画，也是它九百多年来脍炙人口、为人们吟诵不衰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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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主要功劳应归功于锻炼了“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个名句。中国古典诗词中，这类炼景名句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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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林逋的《秋江写望》：苍茫沙嘴鹭鸶眠，片水无痕浸碧天。最爱芦花经雨后，一蓬烟火饭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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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首充满诗情画意的山水诗。诗人通过江畔秋色的描绘，抒发淡泊的情思。其中第二句“片水无痕浸碧天”格外见炼景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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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水”即如“片”之水。可见水面平稳之状，如同一面镜子了。那么，既然“片”水即如镜，后又加一“无痕”，这不犯了“重出”之病吗？非也，因为“片水”还有言江水窄小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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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暗示了诗人望远的地点是在江边的某一高处了。既然是水，总该是“清”或是“白”的吧？不，是蓝色的，因为蓝天被水浸在其中了，水作天色，天亦水色，这不是“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之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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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蓝、白、黄三色相互辉映，一幅秋江鹭鸶图，已经是如在目前了。在所有的诗体中，写景造景之难都莫过于绝句。它要求造境快捷，不允许有半点的拖泥带水。所以元人杨载在他的《诗法家数》中深有体会地说：“大抵起乘二句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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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于一个能细致观察的作家，有娴熟技巧的诗人，却又并不难，他们甚至能起于平直，承之以从容，《秋江写望》的前二句，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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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炼情句

前面提到的李商隐诸首《无题》，深情绵邈、富艳精工，就得力于“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恨无采风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等名句的锻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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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的《过伶仃洋》之所以才成为千古绝唱，于其中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关系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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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诗词中，这类经过锻炼而使全篇生色的表情名句很多，如晏殊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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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的“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踏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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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适的“莫愁前途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别董大》），